“流火自何處落下!”新帝又喝問。
“似自,自(南宮)蘭臺旁……落下。”小黃門吞吞吐吐。
“哼!”新帝拂袖而起:“起駕蘭臺。”
“陛下不可。萬萬不可。”身旁親隨小黃門,連連擺手。新帝怒氣自生:“自朕繼位以來,勤勉政事,未敢有一日之疏。上蒼因何,降災示警!”
也無怪新帝惱羞成怒。
時人深信天人感應。洛陽帝都,更是“望氣者”雲集,捕風捉影,妖言惑眾。新帝將將繼位,便天降流火,以為警示。洛陽焉能不人心惶惶。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便是人言可畏。
新帝大位未穩,焉能不又急又怒。
儀仗出宮。
“陛下!”忽見張讓趙忠等十常侍,各自披甲持劍,趕來護駕。許多人衣帽不整,頗多驚慌失措。
“張常侍。”情急之下,陛下亦顧不得許多:“形勢如何。”
“陛下且看!”張讓正欲上前答話,新帝親隨小黃門,忽手指西北。
新帝抬頭眺望。
只見斗大火球,自雲端呼嘯而下,落入北宮西園。
南宮蘭臺北,阿閣高樓,似被擦身而過的流火點燃。冒起滾滾濃煙,宛如末世。
親眼所見,新帝焉能不信。一時兩股戰戰,口不能言。
張讓頓足道:“西園廣廈千間,若被點燃,靈思皇后、靈思皇后……”
“不好!”一語驚醒夢中人。此時,新帝方知事大。若靈思皇后葬身火海,百口莫辯。再往深處想,大將軍何進焉能善罷甘休。而薊王又焉能不起疑。若失薊王庇護,大將軍驟然發難,萬事休矣!
“速去西園。”顧不得擺起儀仗,新帝隻手提袍,奔衝下殿。
張讓等人紛紛尖聲吆喝,命南宮羽林衛,沿途護駕不提。
南宮北宮,由覆道相連。陛下身強體健,健步如飛。一眾小黃門勉強跟隨,而一眾中常侍不等登臨覆道,已氣喘吁吁,追之不及。
覆道內一隊宮女,見陛下迎面衝來。急忙避讓伏地。
穿越列隊宮女時,忽聞一絲異香。新帝心急如焚,未能顧忌,疾步而去。
入北宮,早有車馬預備。虎賁中郎將王越,領兵護佑陛下登車。直奔西園而去。
“陛下,陛下——”張讓等人,將將攀下覆道。各自望車高呼,遙看新帝車駕,呼嘯遠去。
“如何?”待車駕被叢叢殿宇遮蔽,已不可見。張讓低聲問道。
掖庭令畢嵐,自身後人群中低聲答曰:“以收拾妥當。”
“阿閣可曾火起。”趙忠又問。
換作鉤盾令宋典答曰:“餘火已被撲滅。待濃煙散盡,自當無礙。”
“我等已盡人事,便聽天由命吧。”張讓一聲長嘆,又疾步追去。
西邸萬金堂前。
西園八校尉之上軍校尉,小黃門蹇碩,盡領麾下西園衛,圍成鐵桶一般。
遙看虎賁中郎將,領麾下驍騎,護皇宮馬車呼嘯而來。蹇碩急忙出列相迎。
“靈思皇后如何?”不等車駕停穩,新帝劈頭便問。
“皇后無恙。”見車內竟是新帝,蹇碩連忙抱拳:“陛下恕罪。奴婢甲冑在身,不能行大禮。”
“無妨。”事急從權。得知何後無恙,新帝終是鬆了口氣。
正待細問,忽見蹇碩仰看車蓋,雙目圓睜,驚恐至極。
後頸似受烈火烘烤,一時熾熱難耐。
新帝緩緩回頭。
只見一團熊熊烈火,踞於車蓋頂上。
烈焰之中,似還有活物。
不等新帝,定睛細看。龐大獸首,猛然伸出。
金睛火眼,火口傾盆。嶙峋獸骨,赤紅鱗片。
“火……火麒麟!”不知誰一聲尖叫,新帝渾身一凜,遍體生寒。
火焰神獸,匍匐身軀,徐徐下探。
自嘴角流下的液火,好似口涎。滴答在新帝胸襟,躥起朵朵火舌。
“何方孽畜!膽敢殘害天子!”一聲嬌叱,舌綻春雷。竟是何後,面色慘白,立在堂前。
神獸似被驚怒,猛然昂首。張開血盆大口,騰空而起,直撲何後。
“皇后!”但見何後站立處火柱沖天。小黃門蹇碩一時目眥盡裂。
一聲巨響,萬金堂四分五裂。
“陛下!”駿馬受驚奔走。虎賁中郎將王越探身一抓,將陛下救出車駕。又胡亂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