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多虧大兄,裡裡外外,幫襯阿父。殺豬宰羊,起早貪黑,賣肉市中,你我才得衣食無憂。你素與大兄不親。然同出一門,自幼相伴。你亦改何姓,方有今日之富貴。若為朱苗,又與朕何干?”言及此處,何太后終是落淚:“大兄被害,你在何處?”
“臣……”何苗無言以對。
“罷了。”何太后以袖拭淚,再不見悲容:“不提薊王太妃義結金蘭,薊王桃園結義。便是張讓養子張奉,知父投河,屍骨無存,亦親往孟津祭拜。哭暈落水,若非被過往漁戶所救,已隨父而去。而你,卻不見一絲悲情。我大漢立朝四百年,忠孝為先。不忠不義,不肖子孫。如何能繼承家業?”
何苗如醍醐灌頂,幡然醒悟。淚流終發自真心:“臣,知罪。”
無論心中有無悲傷。長兄為父。雖說兄終弟及。然若是不肖子孫,則另當別論。何苗先前為避嫌,故不敢為何進披喪。得何太后告誡,這才醒悟。
時,薊王執晚輩禮,為右國令披喪送葬。
天下悠悠眾口,卻無人指摘。正因以孝為先。義而無罪。
“且自去。”何太后言盡於此。
何苗如獲大赦,掩面遁走不提。
何太后自簾後,返回後殿。只見,三日前告假出宮,今日始歸的長樂太僕郭勝,正頸纏白綾,被數個宮中健婦,施以絞刑。
“太后饒命!”郭勝面紅耳赤,聲嘶力竭。
何太后置若罔聞,端坐上首:“行刑。”
“喏!”健婦咬牙發力,白綾徐徐收緊。
郭勝雙目圓睜,口鼻溢血。垂死掙扎,直到,了無生息。
何太后將一切看在眼中,記在心底。
待郭勝氣絕。健婦齊來複命,詢問屍身如何處置。
何太后言道:“懸在西園闕下。讓往來百姓,皆可觀瞻。”
“喏!”
何太后此舉,大有深意。殺人洩憤乃其一。為大將軍正名為其二。所謂“有仇必報”。坐實大將軍乃因誅宦未成,身首異處。
二宮太皇得知,五味陳雜。
太后首開先河,大義滅親。餘下二宮太皇,及少帝,該當如何。
天下皆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