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儉,字元節。山陽高平人。名士,“八及”之首。桓帝時,任山陽東部督郵,大宦官侯覽及家人,仗勢作惡,為禍地方。張儉上書劾奏,卻被侯覽中途截留,未能上達天聽。於是張儉破其家宅,藉沒資財。因而觸怒侯覽。黨錮禍起,侯覽誣張儉與同郡二十四人共為部黨。朝廷下令通緝,張儉被迫流亡。官府緝拿甚急,張儉“困迫遁走,望門投止”,“(世人)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寧願家破人亡,亦仗義收留。乃至:“(張儉)其所經歷,伏重誅者以十數,宗親並皆殄滅,郡縣為之殘破。”
“望門投止”,“破家相容”。倍思前後,不由扼腕長嘆。法有所限,道義當先。便是我,煌煌天漢。“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請接下句)。”
“黨錮解禁,元節自塞外返鄉。大將軍何進、三公一同徵闢,又舉為‘光祿四行(注①)’公車特徵,以其為少府,皆為元節所辭。今閉門謝客,不問世事。”郭亮答曰。
“是心灰意冷,還是無地自厝(cuò)。自覺累及無辜,害家破人亡無數。無顏再見江東父老。”張甯又問。
“許,兼而有之。”郭亮又答:“自黨錮禍起,我輩人才凋敝。餘眾如鳥獸散,或避入深山,或遠遁海外。散落於天南地北。唯張儉可重聚人心。今三宮鼎立,明爭暗鬥。為壯大己身,引為助力。三宮四府,皆大肆招兵買馬,納天下名士豐滿羽翼。此,正是我輩之良機。趁黃門老賊勢弱,小賊羽翼未豐。我輩擁居朝堂,暗中挑唆如大將軍何進等,手握重兵之外戚,誅盡宦官。一舉除後患。”
董班亦言道:“能令天下黨人,群起響應者,唯張儉一人耳。”
“人各有志,不可強求。”張甯追問:“若張儉執意不出,如之奈何。”
二人對視,董班笑道:“旁人自無從動其心志。然,我等竊以為。唯賢侄,可令其回心轉意。”
“何出此言?”張甯微微一愣:“我與張公素未謀面,因何會聽我之勸。”
“只因賢侄乃‘夏公’之女也。”董班一語中的。
見張甯仍不解其意,郭亮又諄諄善誘:“元節平生之憾,便是夏馥先亡。時黨錮禍起,聞元節等亡命,經歷之處,皆被收考,辭所連引,布遍天下。子治(夏馥)頓足嘆曰:‘孽自己作,空汙良善,一人逃死,禍及萬家,何以生為!’乃自剪須變形,入林慮山中,隱匿姓名,為治家傭。親突煙炭,形貌毀瘁,積二三年,人無知者。對比子治之所為,元節心生愧疚,常靜夜淚流。”
張甯聰慧,一點就透:“只是先父辭世,尚未守滿三年,寸步不能離。如之奈何。”
“無妨。”郭亮早有定計:“我等已去信,告知子治葬於此地。料想元節不日當親來祭拜。那時,賢侄當面曉以利害,元節必大徹大悟,挺身而出,為國除奸。”
既如此,張甯亦不推諉:“張甯自當恭候。”
“如此,甚好,甚好。”二老終於釋懷。
送走二人,張甯一時心緒難平。環視院中一草一木,又見廬中一物一什。不由得神遊天外。
所謂孤掌難鳴,獨木難支。
先前。眾皆以為,時任冀州刺史,八廚之王芬,乃是受平原術士襄楷,妖言蠱惑。行大逆不道,驟然發難,將先帝困死於晾屍臺上。如今看來,黨人早就與神上宗師合謀。
甚至,許攸暗通曹操時,黨人便已定計:假合肥侯名號,暗中行事。不過是借曹操之口說出罷了。
再思,往來密信。之所以能騙過朝廷鷹犬,乃至連先帝亦深信不疑。正因無論書上落款,還是臨摹筆跡,皆出合肥侯相,胡毋班之手。方能以假亂真。或許,合肥侯之落款,便出朝廷所鑄真印,亦未可知。
神上宗師與太平道結盟,張甯親身經歷,自然知曉。然自從隱居林慮山中,神上宗師又與何人為伍,遠在幽冀的張甯便不得而知了。
事實上。能與郭亮、董班等殘餘黨人相識,還需另說一人。
楊匡,兗州陳留人,字書康,又名章。歷任蘄春長、平原令,官至太尉掾屬。
桓帝建和元年(147年),大將軍梁冀擅權,誣太尉李固、大鴻臚杜喬,先後逮捕二人,下獄致死。又暴屍於城北夏門亭外示眾。梁冀下令曰:“有敢弔唁者,加其罪。”
時,杜喬掾屬楊匡,已去職返鄉。聞此事,悲號哭泣,星夜奔赴洛陽。穿戴以前官服,自託為夏門亭吏,守衛杜喬屍身,驅趕蠅蟲,長達十二日。後被識破,“都官從事(司隸校尉佐官)”捉拿楊匡上報,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