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踉蹌蹌,出西邸。見張讓滿面披創,血染前襟。從未見阿父如此狼狽的心腹小黃門們,急忙奔前攙扶。
張讓死裡逃生,痛徹心扉。
琉璃寶鈔啊!
足足五千萬啊!
“王允……匹夫!”急火攻心。兩眼一黑,撲倒在一群小黃門之中。
時下。十常侍雖朋比為奸,卻非皆手握大權。諸如尚書令一職,仍由大長秋曹節兼領。
平日裡,不過收些許,入西邸買官之人的“導行費”。三瓜兩棗,成不了氣候。要麼,便只能如張讓那般,以陛下寄存在府中之銅錢,放高利貸,賺取利潤。
奈何好景不長。陛下欲將寄存銅錢取回,悉數換成四出文錢。眼看入不敷出。僥倖從黃門令左豐處,得琉璃寶鈔一千萬。真乃天大一筆“飛來橫財”。
豈料未及捂熱,轉眼已歸陛下所有。張讓焉能不痛徹心腑,痛斷肝腸,痛心泣血。
好痛啊……
連番打擊,張讓竟一病不起。十常侍紛紛登門看望。
張讓卻有口難言。難不成,將自己暗通黃巾之事,公佈於眾。唯有“打掉牙往肚裡咽”,有苦自知。卻對豫州刺史王允切齒生恨。早晚要讓王允匹夫,血債血償。
知張讓病倒,尚書令曹節與大宦官程璜,卻頗多暗喜。十常侍,以張讓、趙忠為首。今二首去其一,實力大損。若能一命嗚呼,當真天助我也。
不等黨人動手。王允已向十常侍發難。此,正是曹節等人,自保之道也。
當初徵張角時,皇甫嵩途經鄴地,見趙忠宅邸逾制甚多,便上奏朝廷予以沒收。陛下雖未理會,卻多有不悅。話說,張讓因家人被圍,而與黃巾賊暗通曲款。鄴城亦曾被黃巾所佔。卻不知趙忠家小,如何逃脫。
心念至此,尚書令曹節眼中忽閃過一抹厲色。
若能除掉張讓與趙忠,十常侍當不足為患!
中山國通薊國官道。
衣衫襤褸,面有飢色的山中老幼婦孺,列隊而行。綿延數十里。卻只有少量兵車騎士沿途押解。不時還有貲庫馬車往來賓士,不絕於道。好不忙碌。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
自黃巾之亂始,賊人便暗中囤積於太行山中的糧草銅錢,布帛絲綢,金玉珠寶,皆被薊國四校抄掠一空。說是聚攏冀州大半財氣,亦不為過。單單兩漢銅錢,便得數十億。主公欲鑄錢百億。陛下五十億,黑山五十億。足矣。
陛下暗奪,黑山明搶。二者有何不同。
各中答案,見仁見智。
三十餘萬老弱婦孺,知被薊國所掠。頗為淡然。亦多竊喜。原因無他。世人皆知,薊王只除首惡,從眾皆免。且遷入薊國,足可安居。薊王一視同仁,從未厚此薄彼。青州二十萬黃巾便是先例。
許多山寨,聽聞是薊國王師攻來,甚至寨門自開。不費一兵一卒,令黑山賊眾,人財兩空。
糧草銅錢,布帛絲綢,金玉珠寶,皆身外之物。三十萬老幼,才是最大一筆橫財。先入住各地流民大營,調理好身體,再分批安置文安、雍陽等地。一路行來,便是在冀州境內,亦頗多優待。究其原因,除去冀州六國與薊國立有血契外。冀州遍地薊國官吏,亦是主因。
遙看貲庫車隊,往來馳騁。冀州官吏皆面露喜色,與有榮焉。
王上花錢如流水。賊人財貨,正解燃眉之急,缺錢之危。
話說,黑山賊本打算撿個軟柿子來捏。故與有薊國水軍駐守的六國,各自相安。只圍攻太平道根深蒂固的鉅鹿郡。豈料黃巾亂後,太平道如過街蟻鼠,人人喊打。舊時根基盡被連根拔起。便是約好的內應,也臨時變卦。與一眾豪強齊力守城,還將渠帥張牛角亂箭射死城下。
正因如此。張牛角臨死前,才命張燕等人棄黃巾旗號,只舉黑山大旗。
黑山,白波。河北兩大賊寇,皆已先後與黃巾切割。換言之,兩股賊人,已放棄“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宿命論。退化成了純粹的賊寇。
沒有了崇高的教義和偉大的夢想。完全由流寇、流民裹挾而成的暴亂組織。
換言之。太平道正自北向南,漸漸退出歷史舞臺。
“司馬直,字叔異。潔白,美鬚髯,容貌儼然,鄉閭奉之如神。”
幕府車駕,日夜兼行,抵達河內時,正好趕上朝廷公車,亦同時抵達。
幕府徵辟使,不是旁人,乃薊王門下督鄭泰。
入閭門,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