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客終於記起來了。”陌生公子和煦一笑。
大內官卻毛骨悚然,如墜冰窟。不多時竟上下皆溼,渾身直冒冷汗。
“你究竟,你究竟,究竟……”大內官幾欲張口。卻牙關打顫,終未能全。
“水酒一杯。大內官何不飲下,壓壓驚。”陌生公子將漆木耳杯,輕輕推到身前。
大內官顫抖著手指,將漆木耳杯艱難端起。
鼓起勇氣。一飲而盡。
半杯下肚,半杯灑在襟前。
心口湧起一團暖意。再長出一口酒氣,緩緩睜開雙眼。似乎真不那麼害怕了。
回憶往昔種種,大內官一聲長嘆:“君……公子別來無恙乎?”
“一言難盡。”公子亦陪他滿飲此杯。
大內官搶過長柄酒勺,為二人續杯。
“請。”
“請。”
兩人舉杯對飲。
落杯後,是死一般的寂靜。兩人各想各的心思,誰也沒有先開口。
許久,還是大內官忍不住:“令尊……”
“已辭世多年。”公子一臉平靜。正因死去多年,所以才能平靜相待。
“那公子又是何時入的太平道?”
“若非太平聖教,我又豈能活到今日。”
“原來如此。”大內官似想通一切:“馬元義大方何在?”
“已羽化登仙。”
“洛陽內外,誰人接任?”
“正是區區在下。”
“一切如前?”
“這是自然。”
“既如此,老奴便以公子馬首是瞻。”
“此亦是大賢良師之意。”
“謹遵大賢良師聖諭。”
“進展如何?”換成公子發問。
“按部就班。”
“可有麻煩。”
“事出隱秘,別無麻煩。”
“有一人卻不可不防。”
“可是輔漢大將軍,薊王劉備。”
“正是此人。”
“不瞞公子。日前老奴險些得手。只恨此人有麒麟聖體,否則必死也。”
“何人讓你擅作主張!”公子語氣驟變。
“老奴一舉一動,皆依令行事。無令豈敢妄動。”大內官面色不變。
“何人下令。”公子追問。
“‘大醫’治世。”大內官脫口而出。
“那人身邊皆是智多近妖之輩。若無一擊必勝之把握,切莫妄動。事已至此,當速行善後。參與此事的一干熱儘速調離洛陽。快。”公子的語氣刻不容緩。
“老奴這便去辦。”離開前,大內官又道:“公子且放寬心,此事神鬼不覺,必無破綻。”
“速去。”公子面上陰霾一閃而逝。
大內官遂告辭離開。
公子總覺心緒難平,思前想後,低聲喚道:“來人。”
“公子有何吩咐。”聲音出自樑上。
“密切監視殖貨裡大將軍府,一舉一動。若有異常,可先行滅口。切勿讓那人發現端倪。”
“得令。”
薊國,臨鄉城,薊王宮。
“公孫瓚拜見王太妃,王妃。”
“都尉免禮。”母親隔簾道:“請坐。”
“謝王太妃。”宮女取來坐席,公孫瓚這便就坐。
“上次見都尉,還是薊王大婚時。”
“正是。一別數年,薊王已功成名就,位極人臣。瓚亦與有榮焉。”
“此去奢延,都尉當挾威信,施恩義,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切莫輕舉刀兵。”母親諄諄教誨。
公孫瓚乃劉備少時好友。又師出同門。母親視作晚輩。這便多叮囑了兩句。
“瓚記下了。”公孫瓚拜伏行禮。
起身後又言道:“瓚在北疆,常與三部烏桓來往,幽州又頗多胡人,曉其風俗習氣,胡語亦知大概。此去奢延,自當事半功倍。”
“如此甚好。”母親欣然點頭。又言道:“薊王已向上郡太守保舉都尉。此去必無人掣肘。”
“拜謝薊王。”公孫瓚心中一暖。
“但有所需,儘管向兩位國相道來。”
“瓚拜謝王太妃,王妃。”公孫瓚,拜謝而出。領麾下數百白馬義從,奔赴奢延屬國。
洛陽。殖貨裡。
輔漢大將軍府。
七位姐姐,圍坐四周。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