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都郡,下辯。
東三十里,飛龍峽。
忙碌了足月的工匠及附近鄉民,皆聚攏在河灘周圍。緊張又好奇的盯著橫亙在峽谷河道中央,又被鎖鏈重重鎖住的巨石。
“注水。”萬事俱備,薊王一聲令下。
工匠這便開閘放水。
白水已被臨時截斷。流水皆灌入暗渠,再經由河底暗渠,注入一排豎直向下的深井之中。
準確的說。劉備其實是在人為製造一場“採空塌陷”。因地下挖掘形成空洞,造成上部岩土在自重作用下失穩而引起的地陷現象。
劉備命人用鐵索勾住巨石,便是為防先行塌陷。
待暗渠注滿,劉備即令撤去鉤索。
何須三日。鉤索撤去不足片刻,伴著隆隆聲響,巨石翻滾升高,跟著轟然下墜。水花四濺,白浪滔天。待煙塵散去,峽中再無巨石蹤跡。
如鯁在喉,令下辯飽受其害的阻水巨石,真就陷入地下。
一時歡聲雷動。更有親眼目睹陷地神術的氐人,匍匐在地。口中喃喃自語,敬若神明。
劉備將為首老者,逐一扶起:“不過是機關術耳,並無神鬼,長者切莫驚慌。”
“老朽若非親眼所見,豈能相信世間竟有此奇術。”氐人老者,顫聲言道。
“先掘空河床,再注水泡酥土層。河床承託不住,乃至巨石下陷。與雨天‘泥足深陷’同理也。”薊王言簡意賅,道破天機。
眾人紛紛點頭。細想之下,薊王之言,或有道理啊。
薊王言出必行。下辯除石,便是“城門立木”。先取信於民,再行屯田諸策,當事半功倍。
漢陽梯田,武都茶園。金城、隴西等郡大肆屯田、牧馬。百萬羌人,百萬氐人,三十萬漢人。隴右大地,揮金如土,亦絲路流金,聚八方之財。新增編戶四萬餘,不過九牛一毛,冰山一角。若比對貲庫戶頭,方知隴右真實面貌。
有羌氐諸胡,三十餘萬戶。
恃強凌弱之心,人皆一樣。
薊王威名赫赫,割頭進爵。從幼時樓桑少主,到如今裂土封王。又如何不是踩著累累白骨,登臨高位。若喚做旁人。堆滿銅錢的貲庫,如何能不招人惦記。奈何幕府將校,西域聯軍,虎踞在側。竟無人敢妄動。
流徙三百里,完城旦舂。但凡羌人有能力反抗,必不屑一顧。因何甘心受罰,正因強權強漢,強王強軍。
亦如貴霜等奴隸王朝,不敢用弩。後世皇朝,如何敢向四夷放債?弱國向強國放“不收之債”,那叫“歲幣”好吧。
“氐,夷種名也,氐之所居,故曰氐道。”
“道”,作為行政區劃,乃出於漢,本與“縣”等同。後世盛唐,將天下劃分為“道、州、縣”三級,反將“道”凌駕在‘州、縣’之上,此舉,亦可稱胡俗漢化。漢唐的區別,便在於此。
所謂抱團取暖。
羌、氐,之所以結寨深山幽谷,便是為避強漢。薊王令其遷出,莫敢不從。入住勞營,與漢人工匠同吃同住,同工同酬。漸漸放下戒心。一邊是封建明,一邊是老舊弊習。如何取捨,自有定論。
一言蔽之: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皆“形勢所致”,“大勢所趨”也。
得虧是亞馬遜。
薊王勢大而力沉。勢如破竹,鞭辟入裡。每每深入淺出,通宵達旦。為使薊王早日推陳出新,恢復生機,亞馬遜御衛們可謂殫精竭慮。
所謂念念不忘,必有迴響。薊王隱隱覺得,恢復在即。約莫毫釐之間。
谷口大營。
除障慶功宴上,陪一干人等多飲幾杯。劉備這便起身離席。返回營帳。
沐浴更衣,轉入寢帳。一開一合,春光漫溢。
一覺起來,神清氣爽。
這便拔營啟程,返回大震關城。
洛陽,七里橋,東郭門外。
“孟德!”遙見曹操一行,袁紹這便高聲呼喚。
“本初!”曹操策馬上前,與袁紹相會。
一別數月,曹操砥兵礪伍,初露鋒芒。與先前曹議郎,不可同日而語。
“公路!”見袁術亦在,曹操微笑抱拳。
“麾下何人?”見曹操領精騎數十人,頗有氣勢,袁術揚鞭問道。
曹操逐一為眾人介紹:“鉅野虎賁李乾、李整父子。陽平豪勇樂進……”
袁紹見隊伍之中還有車駕,這便笑問:“車中何人?”
“乃操新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