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眾矚目,百官恭迎。
史侯儀仗,出偏殿,入大殿。與董侯,隔空交鋒。
天下皆言,漢室相爭,鬩牆之禍。然時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史董二侯,名為兄弟,實為叔侄。
困龍臺上,先帝前後二詔。兄終弟及,父死子繼。董侯非出漢室,豈可竊據大位。心念至此,史侯,從容不迫,勝券在握。
待居中站定,大漢帝位,近在咫尺。
奈何,董侯卻無動於衷,不肯讓位。
百官難免窺探。曹司空輕咳一聲。
黃門令左豐,躬身喚道:“陛下?”
奈何,董侯枯坐無言,紋絲不動。
“陛下。”曹司空,亦出聲相迫。
“陛下——”百官,異口同聲。
豈料,同聲落地,餘音全無。董侯宛如雕塑,一動不動。
不等曹司空再請。史侯朗聲言道:“非劉不王,親疏有別。漢家帝位,父死子繼。叔父,當知進退。”史侯此言,大有深意。非劉不王,何況董侯姓董。更加一句“叔父”,道明董侯出身。
董侯仍無言以對。
“‘父死子繼,兄終弟及,天下通義也’。”曹司空,從旁規勸:“陛下,既詔命禪位。豈言而無信乎。”
奈何,區區董侯,好話說盡,油鹽不進。
何其不知死活也。
天子之位,天子取之。終歸不能,假手於人。
史侯怒不能忍。竟大步登上,不由分說,欲將董侯扯下大位。
二人角力之下。乃至冕服撕裂,冕冠崩脫。
但見“董侯”,披頭散髮,徐徐直立:“背父逆子,天地豈容汝乎!”
四目相對。史侯目眥盡裂,踉蹌退步。
三公仰見,亦驚怖下跪。百官雖不知所以,亦紛紛伏地。
不料,竟是先帝!
音容相貌,體態身形。皆出先帝無二。
“吾兒,早已夭折。史道人,以己子代之。”靈帝居高下斥:“亂臣賊子,欲欺天下乎!”
驚怖之下。史侯,渾身顫慄,手足無措。雙腿一軟,竟萎靡於地。
“三公,何在。”靈帝出聲,振聾發聵。
“臣等,死罪。”曹司空,領三公伏罪。
“速將賊子,箠(棰)殺棄市!”靈帝並指一點。
“……喏!”曹司空,敢不從命。
謂“人急燒香,狗急驀牆”。眼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史侯,咬破舌尖,猛然起身:“何人鬼祟!”
試想,先帝早已入土,皇陵遠在洛陽。更加史侯出身仙門,慣用旁門左道。即便驚怖之下,又豈能坐以待斃。
“賊子敢爾!”靈帝大袖一揮,鬼哭神嚎,飛沙走石。
上下板蕩,怒濤湧動。肉眼可見,滿朝公卿,面容枯槁,身形乾癟。皮肉無存,竟悉數化為乾屍。
金碧輝煌,承光大殿。摧枯拉朽,腐壞不堪。陰風陣陣,鬼影重重。
受禪金殿,竟搖身一變,成黃泉地府。
“賊婦何在。”靈帝發號施令。
“賊婦在此。”便有黃泉鬼卒,將一五花大綁,胖大婦人,押入大殿。
史侯看得真切,正是食母史夫人。
“賊子何出,如實道來。”靈帝喝問。
“乃賤妾子也。”史夫人,吐露實情。
公卿尸位,竊竊私語。本以為,董侯出身,諱莫如深。不料史侯,亦不落人後。竟是史道人之子假冒。
“吾兒何在!”靈帝追問。
“皇長子三歲,墮井而死。”史夫人,泣不成聲。
“阿母,慎言。”史侯,驚慌出言。若是假扮,少時記憶,豈毫無破綻。
似知其所想,史夫人又道:“寄身(奪舍)之術耳,我兒豈不知乎?”
史侯驚駭,無以復加。
奪舍續命,乃仙門不傳之秘。史道人,焉能不通。不料,竟施於幼子之身。假冒靈帝長子,取號“史侯”。後入宮廷,何後相見,忽覺生疏。只道,非親手哺育,見外不親。豈料,母子無從連心,乃因本就不親。
“還有何事隱諱!”靈帝,再問。
“端午刺曹,非出安集將軍。實乃門下所為。”史夫人,如實招供。
“何人指使。”靈帝,逼問。
“我兒史侯。”史夫人,泣答。
“哈哈哈——”靈帝仰天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