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蔣幹博聞,麋竺自不意外。
蔣幹欣然點頭:“陳元龍既有先見之明,當可與中丞比肩。”
“可是算無遺策,賈中丞。”賈詡名滿天下,麋竺焉能不知。
“然也。”蔣幹離席相扶。
重歸於座。
蔣幹試言道:“陶使君自入徐州,頗有政績,深得民心。屯田大成,‘粳稻豐積’。吏民多已歸附。竊以為,此時相托,言之尚早。”
“遲恐不及也。”畢竟置身其中。徐州內外諸情,麋竺知之甚祥:“下邳賊闕宣未滅,泰山賊幾欲復起。更加曹兗州,客軍遠來。人吃馬嚼,耗費頗多。然卻陳兵不動,鮮與賊交鋒,反討要糧草不斷。陳元龍言,此乃『喧客奪主』之計也。”
蔣幹言道:“客大欺主。曹兗州所求,乃徐州也。”
“主記明見。”麋竺又道:“曹兗州,心向壽春。必視徐州如囊中物,予取予求。稍有不慎,人財兩失。”
“聞陶使君,招募數千丹陽勁卒,當有一戰之力。”
“若曹兗州一家,尚可一戰。然諸如北海袁紹、豫州袁術、揚州孫堅,四面合圍,上下齊攻。徐州腹背受敵,如何得勝。”此必出陳元龍所料。
“別駕言之有理。”蔣幹遂言道:“待稟明主公,自有定論。”
“謝主記,成全之義。”麋竺深謝。
誠如糜竺所言,四面受敵。左支右絀,疲於奔命。戰亂一起,徐州必亡。
卻不知,陶謙可否久持。
遠水不滅近火。若一朝覆滅,救之不及。如之奈何。
送走糜竺,蔣幹遂六百里傳書國中。細說詳情,自有王上定奪。
三日後,薊王得報。遂專開朝議。
“徐州必出,有識之士。”中丞賈詡嘆道。
“曹兗州客軍日久,圍而不戰。如陳登所言,乃喧客奪主之計也。”左丞荀攸言道:“孤軍在外,別無根基。糧草輜重,皆需徐州供給。人吃馬嚼,耗費無度。徐州即便富足,亦恐難久持。稍有不濟,必起怨言。兩軍交惡,反戈一擊。關東群雄,群起而攻之。徐州必敗。”
“為今之計,該當如何。”話說此計,薊王不陌生啊。
觀,眾謀主皆沉思不語,薊王遂看向一人:“子遠。”
“臣在。”許攸長跪奏對。畢竟初為人臣。許攸行韜光養晦,唯恐畢露鋒芒。凡事皆居人後,不與相爭。不料今日,竟被主公點名。
“可有高見。”薊王居高下問。
“啟稟主公,《書》曰,‘海、岱及淮惟徐州’,‘大野(鉅野澤)既豬(通‘瀦’,水積聚),東原厎平’。淮海間,其氣寬舒,稟性安徐,故曰徐。’徐,舒也’。其地東至海,北至岱,南及淮。接山連海,承上而順下也。故臣竊以為,三興炎漢,徐州不可缺也。”
一氣呵成。
謂“芙蓉萬里瀟湘路,雛鳳清於老鳳聲”。新人自當發新聲。不然如何能與舊臣爭。
薊王輕輕頷首:“當如何施為。”
許攸答曰:“誠如中丞所言,九州之地(徐州古為九州之一),必有大賢。如陳登、麋竺者,居高位而憂國民,可引為內應。徐州水陸通達,津港輻輳,海市順下,可充耳目。陶使君亦非庸主,當有一戰之力,斷不會速敗。凡兵起時。只需遣一人千里求援。焉能見死不救乎?”
歷史果然,驚人相似。
許攸所謀,正是三讓徐州。
“如何?”薊王環視群臣。
中丞賈詡,起身奏報:“祭酒所言,盡善盡美。臣附議。”
“臣等附議。”群臣附和。
薊王從諫如流:“依計行事。”
“遵命。”群臣下拜。
許攸如臨大赦,竟全無沾沾自喜。之所以如此謹小慎微,只因強手如林。稍有不慎,貽笑大方。累及聲名盡毀,更為主公所輕。悔不及也。
待罷朝。肱股重臣,萬石國老,路過真二千石列時,皆面露讚許之色。
許攸以禮相待,不敢有失。
待前列無人,這才遲遲出殿。
真二千石列之上,還有中二千石,並萬石。薊國吏治,可想而知。許攸初來,並無至交好友。諸如陳琳,不過六百石館丞。凡專開朝議,薊王問計群臣,多從比二千石起。六百石焉有一席之地。
位卑言輕,莫過如此。
然轉念一想。比六百石俸,年足可得千萬錢。君俸之高,四百年未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