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遂看王允。
王太師代天子問:“太僕,挾天子至此。受何人指使。”
“乃出卑下,無人指使。”伏完如實作答。
“鎮東將軍,為同謀否。”太師又問。
“然也。”伏完不敢隱瞞,且事已至此,亦不願延禍他人:“乃從卑下也。”
“鎮東將軍,何所言。”太師又問呂布。
見陳宮無言相贈。呂布抱拳答曰:“如太僕所言。”
“太僕、鎮東將軍,皆出公府。太師豈能獨善其身。”說話之人,正是曹太保。
見太保入殿,一眾曹黨,士氣大振。唯恐老父有失,衛將軍曹孟德,離席攙扶。
“老臣,叩見陛下。”曹太保急血攻心,昏死一日夜。如今強撐病體,趕來覲見。便為置王黨於死地。
“臣以無能,機事不密。”伏完冷笑:“若出太師所謀,陛下早已入洛。太保無命矣。”
“太僕慎言。”正是曹嵩心腹,少府樊陵。
見殿中公卿,各執一詞。董侯漸得心安。二黨相爭,天子得利。無論王曹二黨,誰人勝出。必一統朝野。文武百官,皆為其黨羽。眾口鑠金,指鹿為馬,天子危矣。話說,今若入洛陽。王黨大勝,與董侯而言,亦非社稷之福。再深思,此番結局,當真吉人天相,天命所歸。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且如太僕伏完所言。
若偷天換日之計,乃出王允。太師又何必,率眾來追。並設緩兵之計,以待衛將軍曹孟德,率軍抵達。一舉扭轉乾坤。令曹黨,化險為夷。時,曹嵩嘔血昏迷,曹黨群龍無首,人心惶惶之時。太師一言九鼎,不必強為,只需從壁上觀。不出三日,天子上洛,勝負已分。
何來,今日當殿問罪。
所謂“見好既收”,又說“難得糊塗”。天子,又豈能重責王允。令曹黨勢大。反之亦然。
天子正欲乾坤獨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將一場上已政變,不了了之。
不料王允,已先答:“太保所言極是。”
“這……”殿中王侯公卿,竊竊私語。明知天子,必不降罪。太師又何必,自領其罪。
便是曹太保,亦不由愣神。莫非。王子師,真欲舍一己之身,保全王黨乎?
“太師不可!”伏完急道:“皆是卑下所謀。卑下一人所謀!陛下明見,陛下明見——”
“太僕,乃出我府。群下有罪,老臣首居。”不料王允,竟伏地認罪。
見王允,磊落如斯。曹嵩更難忍,胸中惡氣。這便切齒言道:“太師既伏罪,敢伏法乎?”
“太保,慎言。”乃是衛將軍曹孟德,出聲相勸。
若非王允先至,行緩兵之計。何來今日,化險為夷。且兩黨之爭,陛下不偏不倚。若王允伏誅,王黨式微。曹氏父子,一家獨大,必非天子所欲。老父,強天子之所難,迫天子所不欲。莫非不知,天下三分,叔侄對江虎視,薊王隔河虎踞。以下犯上,以卑謀尊。落人口實,何其不智也。
眼看,兩黨之爭,絕難善終。為力保王允不失,董侯這便定計:“眾卿當知。西行上洛,乃出朕之(本意)……”
“陛下。”卻被王允打斷:“老臣聞,‘人有八疵,事有四患’。摠(zǒng)、佞、諂、諛、讒、賊、慝(tè)、險。‘此八疵者,外以亂人,內以傷身,君子不友,明君不臣’。謂四患者:叨、貪、很、矜。‘能去八疵,無行四患,而始可教已’,而國無患矣。今,王室大壞,方夏幅裂,賊臣陵篡,社稷危恥。禍起蕭牆之內,危在心腹之中。老臣,欲以一己之力,維大樹之將顛,扶漢室於傾頹。然卻,明不足察,秋毫之末;力不能負,千鈞之重。乃至群臣分立,朝政日非。更陷陛下於不道。臣,之過也。”
見王允情真意切,董侯亦不禁動容。君臣過往,歷歷在目。誅董卓,退群雄,遷廟堂,立社稷。若非王太師,匡扶漢室,先帝次子,焉有今日。
“夫,外挾諸侯之威,以內劫幼主,大逆不忠,無過此者。”王允五體投地:“臣,死罪。”
“王子師……”大難臨頭,不行伏地乞命。反到慷慨陳詞,凜然大義。何其不知死活也。當真以為,天不殺汝乎!曹嵩怒急摧心。口鼻血溢,斑駁衣襟。
含恨怒指,卻見王允以頭觸地。無動於衷,置若罔聞。
二公之爭。王侯公卿,歷歷在目。皆不知該如何收場。便是天子,亦束手無策。罪是不罪,誅是不誅。
便在此時,忽聽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