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以為,這個世界已經被夜行者毀壞得不成樣子了呢。”
良久,西方地平線上的落日只剩下最後一抹光輝不肯褪去的時候,茜茜才感嘆著,開口低聲道,“這個世界現在到底怎麼回事?怎麼看起來,好像大家還有正常的生活似的?”
按照茜茜課堂上聽到的、內心所以為的,現在全世界的人類人口,恐怕十不存一。熬過來倖存下來的那十分之一,也過得艱難無比,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可眼前,這城市中一片喧嚷,放眼望去普通人類的數量,反而比夜行者更多,這是怎麼回事?
“你奇怪這個世界並不是你想象中的樣子?”李小森臉色肅然,緩緩說道,“你有這樣的想法,是正常的,事實上六年來我自己都無數次這麼認為——夜行者對待這個世界的策略,完全不是他們在史前時代,對待古代能力文明的那種殘酷的手法。唯一的解釋是,安亞變了,不再是那個一味趕盡殺絕的她了。”
茜茜臉色不由古怪,低聲問道:“這麼說來,那位夜行始祖安亞,也不能說是絕對的壞人了?她轉性兒了?變善良了?”
李小森搖頭,看著陽臺外的世界,冷冷道:“你再仔細看看。”
茜茜凝神看去,突然看到——
就在她和李小森所在的這家酒店的大門口,突然衝出來一個很是美麗、但披頭散髮的中年美婦人,哭喊著:“不要啊,不要!”
這美婦人是一名普通人類,然而在她身後,跟著五六名嘻嘻哈哈的夜行血族,為首一人笑眯眯地說:“這麼矜持幹什麼,讓大夥兒吸一口都不行?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啊,你們人類,就是我們夜行者的食物而已!給我牢牢記住這一點啊!”
竟是要當街拿這美婦人當作吸血的物件,當作食物!
茜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再看到一名夜行血族,拖著個那美婦人的丈夫走到街口,然後不由分說就是一陣暴打,一邊打一邊叫囂:“怎麼樣,你是要給我們吸血呢,還是要看自己的男人被活活打死?吶,我們很講道理的,兩條路都給你,你自己選吧。”
那美婦人不忍看到自己的男人被毆打,只要說:“我答應你們,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
那男人連聲吼叫:“不要答應他們啊,這麼多血族一起吸血,阿敏你怎麼受得了?”
那毆打男人的血族眉毛一挑:“喲呵,還敢多嘴,那可不能容你了。”狠狠一腳踢在那男人的肋骨上,只聽咔嚓咔嚓幾聲,肋骨斷裂,骨頭扎入那男人的肺部,傷了肺葉,眼見那男人呼吸困難,很快就出氣多進氣好了,但一雙眼睛兀自憤怒地盯視著周圍的夜行者們。
茜茜直看得眼角幾乎開裂,怒道:“這是什麼情況?這些夜行者瘋了麼?他們不把人當人看的麼?”
事情並未就此結束,而是再次轉折,以一個茜茜完全沒想到的方式作為結束:那美婦人和中年男人的女兒到了,女兒餵了父親一些自己的血液,被刺破了肺部的男人喝下女兒的鮮血後,迅速癒合,隨後那女兒瞪著一眾欺負她父母的夜行血族,冷冷道:“滾!用不了多久,我會登門挑戰的。”
茜茜這下完全呆住,怔怔地問:“所以……所以那個女兒……她是……”
“嗯,她也是夜行血族的一員了,透過了考核,成為了一名血族成員。”李小森點頭道,“她既然也轉化為血族,她的家屬自然會受到保護,過不了多久也會變成血族的吧。再之後,當街要吸人血的,或許就是現在作為受害者一方的那個女兒的父母親了。”
說到這,李小森偏頭看著茜茜,說道:“這就是這個世界現在真實的樣子,人們活在被當作食物、被當作‘人形血袋’的恐懼之中,同時無比渴望著變成血族,從被吸血者,變成吸血者,從恐怖的受害方,變成恐怖的製造者。”
茜茜很聰明,年紀雖然幼小,但聽出李小森話裡要表達一些不尋常的意味,嗓音乾澀道:“您想說什麼?”
李小森說:“我想說的是,眼下這個世界的規則制定者,安亞,她似乎和史前時代的那個她,有些不同了。現在的她,不再只一味地製造恐怖,那樣只會逼迫人們反抗罷了。現在的安亞,似乎學會了在製造恐怖的同時,留下一個出口。就像圍城,圍三面,留一面,因為那是圍城者希望城內的人逃跑的一面!”
茜茜悚然驚覺:“安亞是要喚醒每個人內心的‘惡’?讓人們自發地想要變成一名血族!她這是想要從內心上,徹底瓦解我們人類、瓦解日行者聯盟!?”
李小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