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 秦不聞換了夜行服,出了客棧。 她看了一眼遠方巍峨雄壯的紫禁城,眸光微凜。 她不能讓宋謹言發現,如果宋謹言發現她還活著,追殺她事小,她更擔心會給無悔崖底的村民帶去麻煩。 ——她的身份,本身就是個麻煩。 思及此,秦不聞緊了緊臉上的面巾,飛簷走壁朝著紫禁城的方向縱身而去! 紫禁城重兵把守,三步輕哨,五步暗哨。 從前她進皇宮,宋謹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倒是進得容易。 如今想要避開宋謹言,倒是不簡單了。 秦不聞蹲坐在高處,垂目思索著。 御書房的路線她倒是熟,皇宮的佈防她也算清楚,只是僅靠這些,還不足以潛入御書房。 她思索著,等待時機。 忽而,有笙簫琴笛聲起,秦不聞循聲望去,便見燈火闌珊處,人影綽綽,載歌載舞。 今日……是什麼大日子嗎? 秦不聞微微蹙眉,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巡邏計程車兵經過,秦不聞便將他們的談話聽了個清楚。 “換崗了,兄弟們去喝酒啊?” “走走走,今日的酒,可是漠北大皇子欽點的‘醉靈山’呢!” “說起來,這漠北大皇子可是幫了我們曜雲許多次了。” “誰說不是呢,半年前大皇子回了漠北,竟然說什麼,按照水神的指引,找到了漠北的水源。” “嗬!那漠北的君主豈不是高興壞了?” “誰說不是呢?別說是漠北君主了,就連漠北的百姓也一致推崇耶律堯為下一任君主,民心所向吶!” “你說,大皇子如今風頭正盛,想要與他同盟的國家數不勝數,這耶律堯為何偏偏對陛下鼎力相助呢?” “可是說呢,幾個月前潯陽旱災,那位大皇子二話不說便引了水渠滅旱,陛下身邊潛伏的幾個暗探,也是那位大皇子揪出來的。” “這一次,那位漠北的大皇子甚至幫陛下擊退了擾亂邊境的異族,雖說那些異族造不成什麼氣候,但肯為咱們陛下出兵,絕對是無條件的示好啊……” “咱們陛下與那位大皇子到底是什麼交情,竟然幫助陛下至此……” “誰知道呢?反正今日漠北大皇子前來朝拜,陛下備了這般豐盛的酒宴,可見陛下也是想與這位大皇子交好的……” 話聽到這裡,秦不聞便明白了大概。 ——耶律堯還記得與她的君子之盟。 在不損害漠北利益的前提下,耶律堯是真的竭盡所能在幫助宋謹言。 想到這裡,秦不聞輕笑一聲。 只是她沒想到,耶律堯今日竟然會在皇宮。 她猜到她墜崖離開之後,耶律堯應該會回到漠北,藉助水神的“神旨”,穩固民心,鞏固地位。 只是她沒想到趕得這麼巧,他今日又來朝拜宋謹言。 不過,這倒是便宜了她。 秦不聞眯了眯眼,看著遠處長長的舞姬隊伍,有了主意。 她一個閃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酒宴上,觥籌交錯,流光溢彩。 主位上的男子神情不辨,只是一杯接一杯地飲酒。 客席上,眾臣子推杯換盞,那千金難易的“醉靈山”,讓人流連忘返。 有臣子大著舌頭,隨意聊著:“司、嗝——司徒大人,沒有回來嗎?” “是啊,自從半年前司徒大人自請去了潯陽,至今未歸。” “我聽說司徒大人治理下的潯陽,可謂四海承平,百姓安居,是潯陽難能可貴的好景象啊!” “哈哈哈,誰說不是呢,還是司徒大人治理有方啊!” “相信要不了多久,司徒大人的官職便能更進一步了!” “……” 聊到這裡,眾朝臣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看向距離主位最近的那張客席上。 男子一襲大紅官袍加身,金絲線的紋路鑲邊,仙鶴暗紋栩栩如生,將男子的眉眼映照得格外清冷矜貴。 周圍剛剛大聲說話的臣子,也不覺小了聲量。 “要我說,司徒大人的官職再升,也到不了首輔大人如今的地位。” “誰說不是呢,首輔大人如今的官位,雖說只能停在正一品,但就算是比之……” 說到這裡,那人的聲音更小了幾分,壓低了聲音道:“就算是比之賢王瑞王,也不遑多讓了……” 眾人紛紛附言應和。 客位上的男子恍若未聞,他修長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瓷杯蓋上,有暖黃色的燭火映照,就連指尖都呈現出淡淡的金色。 他的臉上沒什麼情緒,只是稍稍抿了口酒,坐得端正無暇。 他垂眸,便有燭光灑落在他的睫毛之上,周圍樂聲鼓瑟,絲竹青琴,皆不及他半分。 身後,長青出現,他環視四周,這才緩緩走到季君皎身後,附耳說了句什麼。 男人的睫毛輕顫一下。 他抬了抬眼皮,淡淡地應了一聲。 長青會意,恭敬退下。 舞池中央,一個個舞姬貌若天仙,舉手投足間皆是媚意。 手上輕紗翻飛,輕易便挽出一個漂亮的水花,隨著燭火晃盪。 樂停,舞止。 主位上,宋謹言一隻手託著下巴,嘴角自始至終都帶著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容太淺,不達眼底。 “賞。” 他的語氣也很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七八個舞姬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