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一輪皎月。
只是與皎月不同的是,他不由分說地偏愛著身邊的少女。
哪怕明月皎潔,他也偏偏只肯將自己的那份皎潔,灑落在她一人身上。
月亮萌生出私心,自此,不論他人心向明月,明月卻只落在她一人肩頭。
秦不聞沒想到季君皎會當著這麼多大臣的面,這般淡然從容地介紹起她來。
群臣中,不乏秦不聞早些年就認識的老臣,只是那些老臣如今更是上了年紀,兩鬢染雪,鬍鬚霜白,依稀可見當年的風骨與堅韌。
臣子中自然也有許多年輕的翹楚狀元,僅秦不聞認識的,便有傅司寧,郭凡青等一眾人。
沈明庭今年也入了仕,依舊是那副風流清峻的模樣,與她在私塾中見他時,沒什麼兩樣。
前些日子,沈明庭的爺爺沈觀山乞了骸骨辭官賦閒,沈明庭便接手了他爺爺右副都御史的位置。
好像並不意外季君皎的做法,沈明庭站在人群當中,甚至有幾分看戲的姿態,嘴角染了笑意。
宴唐告了病假,已經幾日未曾來上朝了。
人群中,文武百官神情各異,面面相覷。
“首輔大人,”有德高望重的老臣緩緩開口,“您剛剛所說的,‘成婚’,便是與長安王殿下嗎?”
季君皎微微頷首:“是,在下鄙薄,想要迎娶長安王殿下。”
人群譁然。
那為首的老臣思慮半晌,才斟酌地開口道:“可是……首輔大人與長安王殿下,當初不是已經……”
“是,已經成婚了,”季君皎坦然接過話茬,“成婚一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要拜過天地才作數的。”
牽著秦不聞的那隻手,沒有半分鬆動的意思。
“在下不願讓旁人詬病吾妻,是以,想要重新舉辦婚儀,邀諸位見證敦促。”
“這……”
那老臣捋了捋鬍鬚,跟身後的幾個年紀大的老者對視一番,面露難色:“首輔大人,這恐怕於禮不合。”
季君皎微微挑眉:“為何?於何禮不合?”
為首的老臣微微抿唇,半晌才開口緩緩道:“依照……長安王殿下如今的規制,首輔大人您要迎娶皇親,便是要七請宗祠,齋戒三月的。”
秦不聞袒護的勁頭上來了,差點氣笑了:“張老頭兒,這幾年不見了?怎麼還是個老古板?”
被秦不聞這麼一說,那為首的那位“張老頭兒”瞬間吹鬍子瞪眼:“長安王殿下慎言!禮法不可廢!”
秦不聞往前稍微走了一步:“本王是長安王,本王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本王就是明日要嫁去文淵閣,也無人敢有異議。”
張老頭兒聽了,臉都漲紅了,指著秦不聞一陣“你你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還是沈明庭看不下去了,實在憋不住了,笑出聲來。
那幾個老臣的“炮火”便瞬間對準了沈明庭:“沈家孩子,你笑什麼!?”
沈明庭笑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卻是恭恭敬敬地朝著那幾位老臣拱拱手,繼而轉向秦不聞:“殿下,您怎麼看不明白呀?”
“什麼?”秦不聞皺眉,沒反應過來沈明庭什麼意思。
沈明庭笑得不行:“您難道沒發現,張大人他們是想作為孃家人,刁難一下文淵閣,免得首輔大人對您不上心嗎?”
秦不聞愣在原地:“啊?”
一旁的幾個老臣像是被戳中了什麼心思,為首的張大人更是臉紅成了蝦子:“沈家小子,你不要胡說!本官只不過就事論事,禮法不可廢!”
“是是是,張老您最正直,”沈明庭無奈地笑笑,卻是開口道,“但皇室親族嫁於朝廷命官這種事情,曜雲史冊上屢見不鮮,要是下官沒記錯,張老您年輕時也遇到過幾樁,對嗎?”
張大人支支吾吾,別開視線不肯作答。
沈明庭便笑著繼續道:“您吶,就是想要作為孃家人,替長安王殿下撐腰,想要看看首輔大人的誠意。”
“這般心思,直白地說出來也就罷了,還拿什麼禮法做擋箭牌,從前那些婚事,也不見得您這般古板守舊啊。”
“你懂什麼!”張大人被戳穿了心思,憋了半天,卻也只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秦不聞像是才反應過來,有些怔然地看向那幾位老臣。
——直白些說,其實這些老臣,是看著她長大的。
即便她是站在他們這些人的對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