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給他倒了杯茶。又說,病房裡的櫃子上該放上一束鮮花,增點明朗的氣氛。
我爸就嘆了口氣,喝了幾口茶,轉移了話題:“那個張叔叔啊,全家要移民了。他手下有個工廠,也是半死不活的,臨走之前,他想轉給我經營。可我現在,也是有心無力啊……”
“爸,那你就不要接手。”
我爸就搖了搖頭,說這個張叔叔,年輕時候救過他的命,也是生死之交。“那個廠子,以前形勢還是不錯的,但最近幾年,遇上了金融危機,實體越來越難做。他本想將工廠關了一走了之,但又不忍心一百多人的員工失業。都是跟了他幾十年的老員工了,有感情……”
“可是,您現在身體也不好呀!”這要再去盤個什麼廠子,我爸非累得沒命不可!
我就安慰我爸,說從監事的位置上退下來,安安心心地拿一份退休工資,已經很好了,而且他還有門面收入,在退休的老年人中,算不錯了。
“哎……這是人情,不能推呀……”
一晃到了中午,我正和我爸吃飯,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
我一看,是駱維森的電話!
我就心虛地瞄了一眼我爸。
我不敢接,想了想,就將電話按掉了。可沒想到,我剛喝了一口湯,手機又再次作響,還是駱維森的!
這架勢,我不接電話,他誓不罷休。
我就想著,過會兒該將他的來電鈴聲專門設定一種音樂,這樣我好有準備。
我就找了個藉口,說要去趟衛生間。
“你怎麼了?”駱維森的口氣很不好,“宋窈,我得提醒你,以後……不管什麼事,不能掛我的電話!這是命令!”
我就喘著氣兒。“我知道了,你有……什麼事嗎?”
“你說呢?”
他放慢了語速。
我一愣,可隨即我就明白他說的意思。
“可你有時間嗎?你那麼忙……”我就有點兒為難:“再說,現在也是大白天兒呀!”
“嗯哼,大白天不行嗎?”
“可是我在醫院呢。”
我爸住了院,這個駱維森也是知道的。
“所以,你就一天二十四小時地守著?”
“不行嗎?”我突然有點兒氣憤了。我沒什麼親人,就剩我爸了。在我心裡,我媽不算我的親人,我已經將他自動遮蔽除外了。
“你可以請護工。沒必要一天二十四小時地耗著!”
他的聲音冷冷的。
這是什麼話?我是女兒,做兒女的理當照顧父親。
“可我看著他,心裡才放心。”
我知道駱維森不高興。我就將聲音放柔和了一點:“你別急啊,等我爸好轉了,我聯絡你。”
我用了一個“急”字,駱維森似乎有點兒慍怒。“我就想給你撥個電話,問問你。五天了……作為情人,你對我不聞不問,你自問合格嗎?”
我一時啞口無言。
做情人……還分合格不合格?
“可我現在,真走不開呀。”我說,只有等我爸午睡了,我能勻出兩個小時。然後,還得去上班。完了,還得再往醫院趕。
反正,我羅列了一大堆理由。
……
我能聽到電話那頭駱維森因為生氣而微微喘息不平的聲音。
“很好,你忙。我不急,你先忙你的。”駱維森一把掛掉了電話。
我就很無語。
算下來,我欠這個男人好幾份人情。剛才,我的態度該好一點兒的。
到了下午,我得去海陽會計師事務看看了。雖然沒什麼業務,但畢竟還在營業,老鎖著個門,也不好。其實,我是在等曹姐調整情緒。自打她老公出事了後,曹姐就一直沒在事務所露臉過。
等我上了樓時,發現門開著。曹姐一臉頹喪地靠在辦公椅上,兩眼散淡無光,面容憔悴不堪。我知道她心裡難過。這人啊,都是市儈勢利的。得勢的時候,什麼人都來奉承。一旦倒黴了,身邊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門庭冷落鞍馬稀。
我輕輕走了進去,曹姐看見了我,就苦笑了笑,支撐著站了起來。
“曹姐,你還好吧?”
她的頭髮亂成了雞窩,看樣子有好幾天沒梳頭了。我真想拿把梳子幫她梳梳頭。
“小宋啊,事務所我想關了。這開著,沒有業務,還得要交稅,不划算。”說著這話,她從包裡掏出一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