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情愛這東西,並非是常開不敗的花,若是花敗了,人熟悉了,膩了,想要的一切都得到過了,那時候,他與她,還會如現在這般義無反顧的相愛相守嗎?
越想,心中便越發的有些悵惘,她預料不到她與平樂王最終的結果,但若以後她與平樂王的所有情愛都被時間與磨難給磨滅,那時候,她定也會如最初對許明淵斷情絕愛那般,及早抽身,不讓自己重新受得情愛之痛,滿心瘡痍。
思緒至此,便稍稍打住,不打算再就此多想了,她全然沉默下來,稍稍放緩心神,待半晌後,便開始親自沏了熱茶,兀自等候。
這回,平樂王並未出去多久,僅一盞茶的工夫,便已從姬宣那邊返回。
葉嫤也不朝他多問什麼,僅為他倒茶一盞,他則神色幽遠,目光起伏,似在認真思量什麼,並未與她道話。
葉嫤仔細掃他兩眼,也未打擾。
直至許久,他才緩緩回神過來,抬頭朝她望來,那雙修長眼瞳中的起伏之色全然如同變戲法一般消卻,一道道微笑與溫柔之色也自他的眼底順勢浮了上來。
葉嫤怔怔凝他。
他則溫聲道:“明日一早,我們便先啟程回江南去。”
他這話來得突然,只是語氣格外的柔和,像是在商量。
葉嫤眼角微挑,並無太大異議。畢竟,如今黑風寨的人已是主動繳械投降,且裴楠襄也已消失無蹤,再繼續守在這裡,也無用處,倒不如先回江南,再做打算。
她僅是默了片刻,便朝他點了頭,他則勾唇笑笑,抬手擁她入懷,繼續道:“待回得江南後,我們也只停留一晚,待次日一早,便啟程回京都城去。此番出來得太久,倒是該好生回京都城去了,且先前對你允諾過的事,我也務必得兌現了。”
葉嫤神色微動,稍稍思量一番,自然也想起他先前允諾過她什麼。
只是此番經歷得多了,仍是對那顯赫的位置並無任何在意與嚮往,是以,此番即便是聽他這般說,心中也無半分波瀾。
她僅是抬頭凝他片刻,便極為順從坦然的點頭。
他則面露幾許釋然,越發溫柔的將她環在懷中,稍稍垂頭,繼續輕柔的在她頭頂落下幾道吻來。
整個過程,兩人並未多話,更多的是互相沉默,只是氣氛卻並非壓抑,反而是從未有過的安寧與靜謐,但這種靜謐,卻又或多或少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給人一種莫名的不祥之意,難以揮卻與排遣。
這日,山谷各處都風平浪靜,重軍搜尋之下,也未發覺裴楠襄的任何可疑行蹤。
則待翌日一早,天還未大明,蘇晏便已親自整軍而候,等待出發。
平樂王與葉嫤也未耽擱,早早起身,待用過早膳後,便領軍而前,朝江南鎮子的方向前進。
此番的天氣著實不好,細雨延綿,道上泥濘之至,寒風徹骨。
平樂王生怕葉嫤凍著,用兩件披風將她掩飾的裹好,細緻的將她護在身前,甚至一路往前之際,也稍稍放緩了馬速。
葉嫤滿面沉寂,心中波瀾不起,只是百無聊賴之中轉頭四望之際,卻驀地瞧見那滿身雪白的姬宣竟也策馬跟隨在不遠之處。
她神色稍稍緊了半許,默了片刻,才朝平樂王問:“姬宣公子也隨我們一道回江南鎮?”
“嗯。他如今乃重要棋子,自然得隨時帶著。”這話剛落,平樂王便平緩回話。
葉嫤眉頭微皺,“我們此番只會在江南逗留一日,皇上要如何安置姬宣?是讓他一直留在江南,還是……讓他隨我們一道去京都城?”
“我想讓他隨我們回京都城。”
葉嫤目光陡顫,深吸一口氣,“皇上可要想好,姬宣並非尋常之人,即便他要在江南興風,也只能危急江南,不會太過直接影響到整個大昭,但皇上若是將他帶去京都城,一旦他在京都城內興事,那時,京都城必遭動盪,且大昭之國,也必定陷入浩劫。”
畢竟,京都城乃大昭城池之首,猶如大昭的心臟,若京都城出事,大昭豈能安然?
奈何這話一出,平樂王卻並無詫異與擔憂,僅溫聲寬慰,“嫤兒放心,我既要將他帶去京都,便自然不會讓他在京都城興風。一切之事,我皆有分寸,嫤兒無需擔憂。”
葉嫤滿目幽遠,心緒嘈雜,幾番欲言又止,卻終究未再言話。
她僅是沉默半晌後,便再度回頭朝那人群中的姬宣望去,奈何這回,姬宣竟像是落在了隊伍後方,此番稍稍一掃,已然不見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