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耀,無疑是光宗耀祖,她承認她此際才對這後位有那麼一絲絲的動心,但更多的,卻是覺得責任,甚至束縛。
是的,束縛。
是用所有自由換來的榮華權勢,也因這些所有的富裕榮耀,徹底將她變得不再像她了,也希望這一切的束縛,這一切的改變,最終,不會讓她後悔。
心思至此,她這才強行將起伏的心緒壓下,開始俯視玉階下跪著的群臣,只待目光流轉之際,便也掃到了那跪在角落裡的楚凌軒。
此際,他並未如其餘百官一樣垂頭恭呼,而是滿目通紅的將她凝著,俊俏的面上落敗成片,似在無盡的悲傷,又似在懊惱。
他的這些反應,葉嫤滿心瞭然,並無詫異,也即便是心有無奈與疼惜,但也不願再與他有所糾葛,免得真正害了他。
則待目光僅與他對視了一眼,她便故作自然的挪開了目光,再也不去望他,他則滿眼灰敗,整個人也似失了所有力氣,耷拉跪地,狼狽不堪。
直至朝拜完畢,平樂王牽著葉嫤緩緩離去,百官散盡,楚凌軒才軟躺在地上,雙目緊合,似如死了一般。
他的葉嫤啊,他心心念念一心追逐的葉嫤啊,終究,還是要跟在平樂王身邊,當他的皇后。
他本以為葉嫤定不在意這些虛意榮華,可葉嫤也沒能避免這些俗套,也沒能,抵擋住那皇后位置的誘惑,從而,真的成了大昭的皇后,也勢必與他楚凌軒再無可能。
“朝拜已完,侯爺可要隨在下一道出宮?”
正這時,身旁不遠,突然傳來蘇晏的嗓音。
楚凌軒這才稍稍的掀開眼,心中鬱積交加,渾然沒給蘇晏好臉色,冷道:“滾遠點,小爺想何時出宮便何時出宮,豈會與你一道!”
他開始見誰懟誰,也因蘇晏乃平樂王的親信,他連帶他也不待見。
蘇晏神色微動,卻也未惱,僅默了片刻,才繼續道:“侯爺還是早些回府為好,許是不久,會有樣重要的東西傳達至你府中,那東西事關侯爺與楚家一門的後路,侯爺還是早些回去等著為好。”
他意味深長的道了這話,話中有話,語氣誠摯。
說完,也不再耽擱,踏步離去,卻是足下還未行得多遠,身後驀地揚來楚凌軒那蒼涼憤怒的嗓音,“你有話直說就是了,如此彎彎拐拐的算什麼男人!”
尾音尾音,整個人已從地上爬起並迅速朝蘇晏靠來,而後徹底攔住了蘇晏的前路。
蘇晏下意識止步,深眼凝他,並未言話。
眼見他如此反應,楚凌軒更是不耐煩,面色也越發冷冽暴躁,正要繼續朝蘇晏吼話,卻是還未真正出聲,蘇晏掐大好處的先他一步回道:“請恕在下無法提前相告,侯爺還是先回府去等著為好。”
楚凌軒滿目冷冽的凝他,怒氣十足。
蘇晏嘆息一聲,緩道:“皇貴妃晉升為皇后,享百官朝拜,在下知侯爺心中不悅,但也望侯爺務必得時刻謹記身份,莫要行任何出格之舉,若不然,侯爺殃及的,可不止你一人性命,更還有你楚家滿門。在下念在與侯爺像是一場的份上,也僅能提醒至此,至於侯爺以後命途如何,便看侯爺自己的領悟與造化了。”
楚凌軒目光頓時幽遠開來,終還是將蘇晏這番話聽了進去,整個人呆呆立在原地,一言未發。
蘇晏掃他幾眼,也不再耽擱,足下繞過他之後,便繼續往前。
這回,楚凌軒未再跑上來攔他,而是一直呆立在原地,全然失神,蘇晏也無任何停留,只待踏出勤政殿後,望著頭頂那藍天白雲的天空,雖覺天空景象雖為曠達,但他內心深處,卻又止不住的悵惘自嘲。
只道是他雖比楚凌軒擅長控制自己的情緒,擅長壓制住自己的所有悸動,可他與楚凌軒,卻也同是天涯淪落人,只是稍稍不同的是一個人清明,一個人執拗罷了。
心思至此,望著面前這漫漫的宮城,一時之間,渾身竟是莫名的染上的難以排遣的倦色,總覺得這巍峨的宮宇,似要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而待蘇晏徹底離開,連帶腳步聲都徹底消失後,楚凌軒這才稍稍的回神過來。
他微微抬頭,略是悵惘怔愣的朝蘇晏離去的方向凝著,待許久後,才終是強行按捺住沸騰凌亂的心緒,踏步往前。
待出得宮門後,他便乘車馬不停蹄的奔回了楚府,卻還未稍稍歇上幾口氣,便聞說有宮中太監舉著聖旨入了楚府。
楚凌軒面色陡變,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姬宣與他說的那些話,又仔細將今日蘇晏在他面前的所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