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往常來說,這人先醒之後,不是該出屋去安排所有要緊之事麼?又或者會如前兩日那般站在門外,滿身孤寂的發呆麼?怎今兒竟如換了個人一般,溫柔成這樣了?
難不成,他是突然得了什麼好訊息?或是那裴楠襄已然被擒住了?
正思量,他薄唇微啟,輕柔出聲,“並未怎麼,只是在想,一旦此番啟程歸得京都城,我便要重新以皇后之位娶你,那時候,你便是我真正的妻了。”
他語氣中染著幾分憧憬之意。
說完,便牽著葉嫤一道坐定在圓桌旁,並吩咐屋外的侍從傳膳。
葉嫤這才稍稍回神過來,有些愕然,本還以為他是得了什麼好訊息,不料他一大早醒來,竟是在想這個。
心中也稍稍卷出幾許暖意,不得不說,大抵是兩人真的心繫對方,又一同經歷了太多風雨,而今之際,情投意合,兩相交心,他才會又如此的期盼與憧憬吧。畢竟,當初她葉嫤初嫁給他時,他並不曾親自騎馬來接,反而是蘇晏代迎,如此一來,那場成親之禮,終究還是有所遺憾的。
心思至此,便也放緩神色,朝他微微而笑,他徑直迎上她的眼,繼續道:“啟程之事都已準備妥當,待早膳過後,我們便出發回京。”
他語氣依舊柔和。
葉嫤神色微動,默了片刻,低聲問:“皇上當真要這麼早回京都城去?那裴楠襄至今還未尋到,此事極大,不知皇上……”
不待她後話道完,他便溫聲解釋,“我會遣羅副將與兩萬大軍繼續追查裴楠襄行蹤,此事,我不會懈怠。且我前幾日便已吩咐出去,令大昭邊關幾個臨近大梁的關卡森嚴戒備,無論如何,裴楠襄都不易逃出我大昭國界。”
葉嫤眉頭一蹙,繼續問:“裴楠襄出不了大昭,自是甚好,只是,如今大梁太上皇已將矛頭對上了皇上,皇上又要如何解決?”
或許是心底一直擔憂,便也不自覺的再度過問了此事。
卻是這回,平樂王依舊不願她受這些事所擾,仍是微微一笑,平和從容的朝她道:“大梁太上皇雖是心思叵測,但我自然也有所對策。他不是要邀我去大梁赴鴻門宴麼,但到他真正舉辦鴻門宴時,也得有那個命活著才是。”
他這話仍是不夠詳盡,葉嫤也絲毫不知他心中的計劃。
卻是正要繼續追問,這時,侍從們已是恰到好處的將早膳端了進來,恭請葉嫤與平樂王用膳。
平樂王抬手便主動為葉嫤舀了一碗粥,柔和的朝她道:“舟車必得勞頓,嫤兒多吃些東西,以免路途不適。”
葉嫤暗暗嘆息一聲,終是緩緩點頭,未再多言。
想來這些事,的確不該她太過摻和,或許摻和得太多,還容易讓平樂王分心,如此一來,倒還不如相信他,支援他,從而在這之下,再稍稍布控,以自己的心思與謀略,再暗中為平樂王謀得一條退路。
這般一來,即便平樂王的謀劃出了岔子,她也有萬全之策讓他保命。
心思至此,便也稍稍的釋然開來,緩緩用膳。
江南的天兒陰鬱了好幾日,今早,天空終是霞紅萬丈,難得的晴朗。
周遭迎面而來的風,再也不如昨日那般割人臉,反而是輕輕柔柔,又夾雜著幾許淺淺花香,怡人之至。
待日上三竿,平樂王一行便已整裝出發。
這回,葉嫤與平樂王乘了馬車,緩緩往前。馬車極其寬大,裡面擺了矮桌與軟墊,桌上放有茶具與棋盤,車中角落,還放著青煙縷縷的香爐。
閒來無事,平樂王邀葉嫤對弈。
葉嫤笑著應允,則是棋盤之上,互不相讓,直至正午之際,兩人才稍稍分出勝負來。
這一局,葉嫤勝。
平樂王笑得柔和,抬頭朝葉嫤望來,極是讚賞的道:“嫤兒棋術似是又精進不少。”
葉嫤緩道:“也非是妾身棋術精進,不過是皇上相讓罷了。”
平樂王笑笑,也未多言,僅抬手撩開馬車窗簾,目光順著窗外一掃,瞧了瞧正午的日頭,隨即令人停車休息。
一行人全然策馬停下,侍衛們的動作也訓練有素,僅片刻,便有侍衛迅速搭好了帳篷,也有侍衛緊急的開始烤肉。
平樂王默了片刻,牽著葉嫤緩緩下得馬車,待剛剛坐定在帳篷內的簡易木桌旁,蘇晏與楚凌軒也已雙雙過來。
“姬宣公子未下車?”平樂王抬眸朝蘇晏二人掃了一眼,漫不經心的問。
蘇晏恭敬道:“姬宣公子困頓,如今仍在馬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