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留她,她便會安生呆在京都城內,與他裡應外合排除異己,助他坐穩皇位,甚至與他並肩作戰,共擔風雨。
倘若他進來是為與她和和氣氣的告別,她也會心有釋然,衷心願他此生太平。
她將一切的可能都想到了,也將所有可能發生的對話放在心頭思量百遍。
只奈何,直至天『色』微微亮起,黎民到來,屋外,再度傳來他衣袂的簌簌聲,也再度,傳來他略是虛浮的腳步聲。
只是那腳步,彷彿有些踉蹌,但卻絕對不是朝她的屋門靠近,而是,背離著屋門越行越遠。
心頭最後的期盼,徹底被他那越來越遠的腳步聲徹底擊散,葉嫤突然心如針扎,竟是第一次情緒劇烈顛覆,壓制不得。
她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她甚至根本來不及鎮定下來並穩住心神,便任由自己瘋狂的從榻上彈跳下來,猛的衝過去開啟屋門並跑出去,待站定在屋外的廊簷上,她扯聲一吼,“慕容景!”
三字一落,不遠處的人應聲停步,只是卻不再回頭過來看她。
葉嫤雙目圓瞪,啞著嗓子問:“此去江南,大概多久?”
平樂王脊背僵直,沉默片刻,“應該,不會太久。”
“你與顧明月,可會同房,可會當真繁衍子嗣?”葉嫤繼續問。
平樂王僵然而立,卻是不說話。
葉嫤咧嘴自嘲而笑,“若我說我如今對你已有感覺,願意陪在你身邊與你共擔風雨,與你出生入死,互相扶持,你可願順了我心意留我下來?”
這話一出,平樂王目光陡顫,心口狂跳。
這是葉嫤第一次與他說這些,第一次,與他說她對他已有感覺。
他袖袍中緊握成拳的手抑制不住的發抖,卻又僅是片刻,所有的現實與謀劃再度將他從激動之中拉回,他再度鎮定下來,終是回頭朝葉嫤望來,“你這話,我會一直記在心裡,但如今京都局勢,並不適合你留下。江南之地甚好,你先去江南休養身子。”
葉嫤自嘲而笑,滿目挫敗,“我葉嫤並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我也有我之意願。你執意讓我去江南,許是好意,只可惜,終究不能順我心意。”
平樂王深吸一口氣,“我這是在為你好。”
葉嫤淡笑,“這都是皇上口中所謂的為我好罷了,實則,你雖擔憂我『性』命,卻更憂我會真正殺了顧明月。”
平樂王眉頭一皺,沒道出話來。
葉嫤嗓音一挑,“成!”說著,便突然穩穩的朝他跪下,垂頭下來,極其嘶啞而又恭敬的道:“葉嫤恭謝皇上好意,也謝皇上放過。葉嫤會遵照皇上之意去得江南,也願皇上你能真正排除異己,獨攬大權,甚至子嗣繞膝,享得天倫之樂。葉嫤在此,先恭賀皇上。”
平樂王滿目複雜,眼底忍不住卷出哀傷之『色』。
“我之心意,你該明白的。”
葉嫤緩道:“的確明白,是以葉嫤也接受皇上所有安排,不會反抗。”
這話雖說得淡定,但心口早已破碎開來。
她的確是知曉平樂王的好意,知曉他想讓她遠離是非的心意,只是,她終究接受不了他會與顧明月恩愛兩合,即便是迫不得已的演戲,她也接受不了他與顧明月同房,甚至,誕下屬於他與顧明月的子嗣。
自古君王,皆是後宮三千,雨『露』均沾,本是自然。
只奈何,她葉嫤終究是個憤世嫉俗的人,也不是個真正安於本分的女子,她眼中進不得沙子,也接受不了平樂王的後宮三千。是以,她也早就知曉,她不適合宮闈,一直都不適合。
“你若能真正明白我的心意,便是最好。江南之行,路途遙遠,為防出得岔子,我會兵分三路從各個方向出發,干擾視聽,絕不會讓你出得半分差池,也望愛妃此去,一定要顧好己身,待不久,我便會親自去江南接你。”
葉嫤低垂著頭,淡聲應話,“謝皇上。”
三字落下,再無其餘之言。
平樂王眉頭深深皺起,緊烈的目光靜靜將葉嫤凝著,眼見葉嫤一直都不再言話,兀自沉默,他欲言又止一番,也終究是壓下了後話,回頭過去,便緩緩踏步離去。
這次,葉嫤再未出聲喚住他。
平樂王悵然若失,心中也莫名的突然空『蕩』,總覺得像是要失去什麼一般,待行至道路的拐角處,他當即止步,極為難得的慌然回頭望去,卻見那本是跪在廊簷處的葉嫤已是沒了身影,且葉嫤的屋門也不知何時被再度合上了。
那扇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