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背對他側躺,則是這時,他突然轉頭朝她望來,低聲道:“葉嫤,今日我失而復得於你,心中已是激動欣慰。若非夢姨之事突發,我並不會……在你面前如此不悅。”
他並非愚鈍之人,今夜之事,的確是他做得不好。
生死之後的重逢,本該喜悅,奈何他未能真正的關心與體貼她,甚至還讓她『操』心,著實是不該。只是人心這東西,著實有些難控,心中太過悵惘悲涼,便難以真正的欣悅起來。
他也知曉葉嫤能體諒他,只是,今日如此表現,終還是有些對不起她。
畢竟,她也是剛剛經歷生死之人,本該得到他極致的安慰與關切才是。
卻是這話一出,葉嫤便已平緩出聲,“皇上不必多言,妾身一切都明白,也能體諒。”
平樂王面『色』越發起伏,心中動容之至,一時之間,未說話,葉嫤也不多說,僅稍稍閤眼,正打算平心靜氣的休息,只是片刻之後,他突然再度伸手過來將她圈入了懷裡,尖峭的下顎也再度抵在了她的額頭,極是認真的道:“得你如此,此生,再無它求。”
葉嫤怔了怔,有些悵惘,又有些恍惚。
此番聽得這話,心中自是寬慰,也欣悅,只是,待仔細思量一番,徹底回到現實,心中的所有寬慰與欣悅,便也再度開始抑制不住的搖晃不穩。
得她如此,此生,便再無他求了嗎?只可惜,他是帝王,是大昭的天,他的野心與他的身份至此,又怎能,僅得她葉嫤一人之心便足矣呢。
他還有他開疆擴土的野心,還有他三宮六院的鶯鶯燕燕,他還有,他的大好天下,盛世風光,可她葉嫤呢?她葉嫤,除了他之外,便就,一無所有了。
思緒至此,便再也不願多說,僅稍稍閤眼,故作累了。
平樂王也不再多言,僅無聲將她圈著,緊緊的圈著,只是心中揣著太多嘈雜之事,神智一直清明壓抑,一宿未眠。
翌日一早,他早早穿衣出門。
待在屋外低聲吩咐侍衛好生照看葉嫤之後,便要出得院子,只是這時,院門外已是等候著兩名兵衛,眼見他出來,兩名兵衛皆急忙跪地,焦灼發顫的道:“皇上,昨夜那位煙霞姑娘被皇貴……被匕首刺中心口,如今正高燒不退,傷勢嚴重,入院來診的大夫,也已,也已束手無策。”
平樂王面『色』微微發沉,待沉默片刻,低沉道:“帶路。”
兩名兵衛急忙從地上翻滾著爬了起來,急急為平樂王領路。
自打昨夜煙霞在葉嫤屋中昏厥受傷之後,兵衛們便再也不敢將她安置在主院,而是改為安置在別院南面的廂房,而今若不是煙霞的確傷重危急,他們也不敢來主院打擾帝王。
只待平樂王隨著兩名兵衛踏步離去,那主院的雕窗,便突然被葉嫤推開。
待她放眼朝窗外望去,便見那正開啟的院門外,已是沒了平樂王的身影,僅能聽見平樂王越發漸遠的腳步聲。
周遭平靜而又沉寂。
方才院門外那兩個兵衛朝平樂王說的話她也是聽得一清二楚。這一夜,她也一直在淺眠,今早平樂王悄悄起身離開,她便也早已醒來,只是不曾驚動他罷了。
而今再見他去了煙霞那裡,心底深處,總還是有些起伏不悅,也不知那煙霞又會如何興風作浪,亦或是顛倒黑白,畢竟,昨夜她都能對她自己下那般狠手,今日,她也仍就會手段陰狠,蒙『惑』平樂王才是。
只是,煙霞所說的那些,亦或是煙霞的所有詭計,平樂王,能看得透嗎?
越想,便想得有些遠了。
卻是不知過了多久,窗外有秋風猛的拂來,葉嫤驀地打了個寒顫,這才驟然回神,目光再度朝周遭一掃,卻見周遭院中的樹木,早已並非蔥鬱翠綠,反而是逐漸發黃。
深秋,竟是不知不覺的到了。
她暗自嘆息一番,莫名有些感嘆時光荏苒,奈何諸事仍舊不平,即便遠在江南,也仍是深處漩渦中心,難以自拔。
待片刻,她終是按捺心神一番,差人送來熱水梳洗。
一切完畢之後,也有兵衛將早膳適時的端了過來,葉嫤也無耽擱,緩緩踏步朝圓桌行去,則待剛剛坐定在圓桌旁,門外,便再度有人由遠及近的行來。
她下意識順著開啟的屋門望出去,恰巧迎上的,是蘇晏那張略染複雜的臉,只是正待將他輾轉打量,他也似是發現了她,目光順勢朝她望來,瞬時,兩人四目相對。
葉嫤故作自然的笑,笑容有些幽遠磅礴,又更像是經歷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