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他徹底出門走遠,顧明月才頓時像失了力氣一般,眼中的所有悲涼複雜之色徹底被濃烈的壓抑與殺氣掩蓋。
她氣得渾身發抖,想要爆發,想要一刀割斷荀王的脖子。
昨夜她尖叫一宿,無助一宿,卻無人來助,那時的她,是從未有過的絕望與破爛。
她如今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自己這身早已髒了的皮囊,她開始慌忙的想要沐浴,想要將全身都仔仔細細洗乾淨,想要徹底洗淨這滿身的恥辱,卻是正這時,顧太傅那痛惜發抖的嗓音再度將她拉回現實,“明月!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你武功歷來不弱,昨夜怎會被荀王鑽了空子!”
顧太傅痛心疾首。
這是她的掌上明珠啊,荀王,也是他的摯友啊,他做夢都沒想到過荀王竟會朝明月動手。
顧明月咧嘴而笑,面色冷冽而又嗜血,眼底沸騰著的怒意極其突兀猙獰,似要吃人一般,“是荀王對我下了猛藥,讓我提不起內力來。”
顧太傅慘白著臉,說不出話。
顧明月陰測測的笑,眼睛驟紅,裡面煞氣瀰漫,“荀王昨夜冒犯於我,我必要他性命!”
說著,嗓音一挑,話語幾乎是從牙關裡陰森的擠出,“右相與驃騎將軍二人邀荀王喝酒,致使他酒後失控!右相這二人,我也不會放過!”
顧太傅深吸一口氣,悲慼道:“明月,為父知你心中不快,為父也心疼你,只是如今朝堂局勢已是不穩,皇上那裡也是心思不明,我們如今,切不可輕舉妄動,露出馬腳,即便要殺荀王等人,也得想好萬全之策再動手。”
顧明月的心早已被仇恨替代,渾然聽不進顧太傅這話,僅雙目圓瞪,冷冽的將顧太傅凝著,“我如今蒙受這等奇恥大辱,爹爹竟還讓我等?皇上早已不將荀王放在眼裡,右相與驃騎將軍也是功高震主,早已惹皇上不喜,我即便是動手殺了這幾人,也不過是在幫皇上除害,為大昭除害。”
顧太傅眉頭緊皺,“話雖如此,但仍得想個萬全之策才可,若是我們未殺卻荀王右相等人,卻反過來被他們抓住了把柄,如此之下,我們也是惹禍上身。”
不待顧太傅尾音全然落下,顧明月啞著嗓子決絕道:“此事,爹爹便無需再操心,我只有分寸。”
嗓音一落,不待顧太傅反應,便喚宮婢入屋,冷冽吩咐,“將殿中的床榻以及地上的衣裙全數抬出去燒了,再差人抬些熱水來,本宮要沐浴。”
天色大晴。
淺風微微的浮動,卷著幾縷恰到好處的花香,沁人心脾。
平樂王離開坤寧宮後,並未去前殿上朝,朝中那些早已在大殿內等候的百官皆是紛紛詫異,只道是自家歷來守時的帝王今兒竟遲遲不來上朝,也是怪異。
在場之人皆忍不住三五成團的閒聊亦或是猜測,則待許久,終於有平樂王身邊的宦官入殿而來,說是宮中出了棘手之事,今日休朝。
那太監的話說得籠統,並未點明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麼棘手之事,卻也因恰恰說了‘棘手’二字,更讓百官們好奇不已,只道是這風平浪靜的天朝禁宮,森嚴戒備,還能發生什麼棘手之事。
百官們皆是滿心揣度,待出宮回府後,一些有心之人也大肆差人打聽禁宮之事,則待正午之際,皇后被荀王冒犯之事便莫名的在京中各大小道訊息中流傳開來,瞬時在京中各大茶樓小肆炸開了鍋。
此際,平樂王已在養心殿內用了午膳,待聽完暗衛彙報的所有訊息,他才面露幾許滿意之色,情緒起伏並不大。
一切都在按照他計劃中的線路進行,憑顧明月那睚眥必報的性子,不出兩日,她便要動手洩憤的。
思緒至此,一切瞭然,心境也格外的淡定沉寂。
則待揮退殿中暗衛後,他正要慢條斯理的上榻小憩一番,不料還未從軟榻起身,便聞殿外突然有急促腳步聲靠近,隨之而來的,則是門外太監那緊張恭敬的嗓音,“皇上,江南加急的信到了。”
平樂王眼角驀地一挑,頓時睏意全無,面上也忍不住稍稍漫出半許期盼來。
或許是與她距離太遠,難以相見,這才有瞭如隔三秋的感覺,總覺得牽腸掛肚,極是放心不下,以至於每番得到江南的信箋,無論是蘇晏與羅副將的信,還是葉嫤的親筆信,他都心生寬慰,至少,每次從心中瞭解到葉嫤一切安好,即便不能相見,也能安心。
又想起前兩日他才下達密詔,差蘇晏與羅副將即刻安排葉嫤離開江南,去那洛華城先行避避,想必這會兒,那門外加急傳來的信箋,不是蘇晏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