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樂王並未言話,面色平靜,目光靜靜凝在圓桌上的茶壺,似無半分所擾。
蘇晏眉頭微皺,抬頭朝平樂王凝了兩眼,未再說話。
“誰說本王是在擔心她?”待得許久,平樂王才漫不經心的回了話。
蘇晏神色微動,壓著心神的點了頭,隨即猶豫一番,繼續道:“王妃滿身是血,該是受傷了,此際,在下可要即刻過去為王妃醫治?”
平樂王沉默片刻,“一道去。”
蘇晏怔了一下,心思也稍稍一沉,待沉默一會兒便朝平樂王應了一聲,隨即便差小廝將平樂王連人帶椅抬下了閣樓,而後親自推著平樂王一道朝葉嫤的小院行去。
此際,葉嫤已被王府侍奴們扶著入了寢屋,眼見她渾身是血,侍奴們臉色發緊的面面相覷,有些無措。葉嫤抬眼朝她們一掃,才啞著嗓子道:“你們出去吧。”
侍奴們滿面擔憂,紛紛朝葉嫤盯了好幾眼,才轉身離去,則待出屋之後,有侍女緊著嗓子道:“王妃受傷,我還是去知會蘇大夫一聲吧。”說完便急急跑遠。
縱是王妃不得王爺的寵,但終究是太后親自賜婚的平樂王正妃,身份仍是尊崇,但若王妃在她們眼皮下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們自然也是活不成。
天色已是有些暗淡,黃昏將至。
酷暑的日頭終究因著黃昏的到來而稍稍減卻了幾許光輝,幾許悶熱。
有風突然拂刮而來,不住的拍打周遭門窗,聲音稍稍有些大,但葉嫤卻猶如未覺,整個人僅是仰躺在榻,一動不動。
心神莫名的沉重,重得難以附加。
本以為經歷了太多的變故與磨難,千瘡百孔的心都已被徹底磨鍊得刀槍不入,只奈何,她終究不是刀槍不入,還是會抑制不住的崩了情緒。
如此無奈無力的處境,不知何時才是個頭,身處虎狼之人的漩渦裡,無疑,是比當初在葉府時還要來得水深火熱。
難道,她請婚沖喜的那一步,當真,走錯了?
思緒起起伏伏,搖晃不止。
卻是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突然響起一道道緊張恭敬的喚聲,而後,不遠處的屋門便吱呀而響,竟被開啟了。
葉嫤這才回神過來,轉眼循聲望去,便見侍奴抬著平樂王的輪椅進來了,而平樂王俊容上滿面沉寂,無波無瀾,整張臉猶如冰山面癱似的毫無生機,線條硬冷,並無半分溫度。
葉嫤朝他掃了一眼便已挪開了眼。
她今日才從太子那裡九死一生的逃脫,而後又差點被葉箐一個區區的世子夫人差人打死,不得不說,她哪裡是風光尊貴的平樂王妃,明明是平樂王手中一顆卑賤得不能再卑賤的棋子,倘若平樂王當真有心,便是暗中派兩個侍衛護著她,她也絕不會如此滿身是血的歸來。
心思至此,縱是有所抱怨,卻仍是怪不得人。
誰叫她招惹的是個無心無情的冷血之人呢。
“愛妃是瓷娃娃嗎?三天兩頭便受傷,今兒太子竟未對你手下留情?”待被侍從推至葉嫤榻邊,平樂王漫不經心的問了話。
葉嫤稍稍合了閤眼,低啞道:“太子是何人,王爺本是清楚,他又豈會真正對妾身留情,只不過,妾身為了王爺,倒是將太子對王爺的所有懷疑全數引開,太子似是信了,也未太過為難妾身,便已放妾身離開。”
“那你這身傷又是如何來的?”平樂王眼角微挑。
葉嫤咧嘴笑了,終是掀眼朝平樂王望去,“被葉箐打的。當時在葉府,王爺不是有意要賜死葉夫人麼,葉箐無法找王爺算賬,便將拳頭落在妾身身上了。今兒若不是楚凌軒突然出現,妾身該是會葬身在外,回不來的。”
平樂王眼中頓有凌厲的微光滑動,面色幽遠,一時之間,未出聲。
一路跟進來的蘇晏眉頭一皺,忍不住朝平樂王道:“王爺,可否讓在下為王妃治治傷?”
平樂王淡然點頭。
蘇晏朝平樂王掃了一眼,不再耽擱,急忙朝葉嫤行來,隨即抬手為葉嫤把脈,而後不久,他開始隔著衣裙檢查葉嫤各處血色之地,待一切完畢,大鬆一口氣,朝葉嫤與平樂王道:“王妃僅是皮肉挫傷,以前舊傷的疤痕不曾穩固,被踢出血來了,此番再好生在傷口處上些藥,後些日子再好生休養,便能無礙了。”
葉嫤神色微動,心頭也跟著釋然開來。
幸得葉箐找的那些人並非練家子,若不然,她定是滿身骨折,便是休養幾月都不見得能好。
思緒至此,她才斂神朝蘇晏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