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足下僅是行了兩步,便意料之中的聽見了葉文慶那怒不可遏的嗓音,“你這孽女,你是想徹底擊垮葉家嗎!”
葉嫤足下一停,也不怒,僅深眼凝他片刻,勾唇而笑,“縱是仇恨再多,卻也敵不過葉家金銀與生意,葉老爺守財如命的性子,仍是一點未變。呵,我如今,並不想讓葉家徹底崩塌,而是要將葉家生意徹底擴大,葉老爺如今已無任何資格插手葉家之事,倘若葉老爺當真不願放下葉家,不如,你我合作?”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越是將葉文慶氣得怒咳不止,整個瘦削的身子也抑制不住從榻上翻了下來,連滾帶爬的就要衝過來打葉嫤,奈何他身子骨著實虛弱得緊,僅朝前爬了少許,便累得大口喘氣,怎麼都起不來了。
葉嫤立在原地沉默一會兒,才踏步過去親自抬手將他扶著坐定在一旁的軟椅,此番也毫無與他委婉之意,僅開口便道:“勞煩葉老爺差人將葉家各大股東與掌櫃的招來,我有事要吩咐,這回,我也準你旁聽,你若有意見,隨時可提出。”
葉老爺滿目憤恨的凝她,渾身氣得發抖,卻是半晌後,終究是全然妥協,依照葉嫤之意差人去召喚葉家幾位最是掌權之人過來議事。
待幾位掌權之人入府來,葉嫤便坐在主位,擺足了架子,將心頭所有計劃好之事淡然吩咐。
整個過程,幾位掌權之人意見幾大,毫不服氣,葉嫤三言兩語便隨意鎮壓與威脅,惹得在場幾人大氣都不敢出。
待得事情吩咐完畢,幾位掌權之人也紛紛離去。
葉文慶才滿臉慘白的朝葉嫤凝來,“你既是早就想好要強行逼迫他們做事,又為何讓我過來旁聽?你是當真想當著我的面氣死我?氣死我對你究竟有什麼好處?我葉文慶終究是你的父親!你這是在大逆不道的弒父,弒父!”
葉嫤深眼凝他,一言不發。
僅是片刻,葉文慶眼睛已是變得血紅,“你究竟想做什麼?此番為何不殺了我,反而還如此折磨於我?你都已經殺了箐兒了,你為何不將我一起殺了?”
葉嫤瞳孔逐漸起了波瀾,心思嘈雜翻湧,卻並不打算將情緒徹底傾瀉。
在這些人眼裡,她葉嫤是惡魔,是劊子手,是殺人不眨眼且六親不認的冷血之人,但這些人從來都不曾想過,她葉嫤曾經究竟經歷過什麼,才會變成如此冷血無情魔鬼。
他們在意的,終究只是她的惡,卻從不曾去想過她葉嫤曾經也是孤獨無依,狼狽悲慘。沒人能夠體會十指皆斷,渾身皮開肉綻的疼痛與卑劣,也沒人能夠體會孃親死亡時的無奈與慘烈,那時啊,人命在這些人眼裡,都是草芥,卻待她葉嫤狠起來了,惡起來了,他們反倒裝成了弱勢的一方,來數落她葉嫤的罪孽。
心思至此,葉嫤終究迎上了葉文慶的目光,勾唇而笑,淡道:“為何不殺你?你還不知緣由麼?你是我孃親最是深愛之人,連她臨死之際,她都在痴情的喚著你的名字,我孃親如此心繫於你,我又怎能殺你呢。我不恨你對葉夫人寵愛有加,我恨的是你明明佔據了我孃親,明明讓我孃親誕下了我,卻將我孃親一腳踢開。你既是不喜歡她,最開始,你便不該給她任何希望,且既然給了她希望,你便不該任由她被葉夫人葉箐欺辱,當初,哪怕你對我孃親稍稍好點,我葉嫤受再多苦再多痛都不會對你葉家之人如何,只可惜,是你葉文慶見死不救,是你葉文慶對我孃親冷漠無情,是你,逼死了她。”
說著,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卻,脫口的嗓音冷冽如霜,“我還記得,我孃親臨死的那夜,大雨,我在你門前跪了一宿,你都不曾心軟的找個大夫來救治我孃親,是你……”
不待葉嫤後話道出,葉文慶怒吼,“是你孃親自己短命,關我何事!是你孃親誕下你這個不詳的禍害,才害得我葉家滿門不幸。當初若不是你孃親不知廉恥的勾引我,且還故意偷偷的隱瞞懷孕之事,我又怎會讓你孃親誕下你這個禍害來!我早就該掐死你母女的,早就該……”
“葉文慶!”
葉嫤陰沉沉的喚。
卻因她雙眼迸發的陰沉與鋒利之色太過濃烈與明顯,一時驚得葉文慶噎了後話,連帶心口都抑制不住的湧出了幾絲懼怕來。
“我孃親再錯,她也是拼命為你誕下過孩子的人。我孃親再不堪,也是你主動接入府中的人。你如今說這些,只會讓我不恥,甚至打從心底的看不起你。你不是恨我麼,那你便學學我,好生站起來啊,好生將我從葉府驅逐出去,若不然,我葉嫤只要活一日,這葉家,將永遠都不是你葉文慶說了算,你也只會一直活在悲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