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重新準備好馬車,平樂王渾然不顧在場侍人的目光,親自將葉嫤扶上馬車,待葉嫤剛在馬車坐定,他便已自行登車而來,自然而然坐定在了葉嫤身邊。
待得馬車徐徐的搖曳往前之際,葉嫤調侃道:“以後大庭廣眾之下,皇上還是莫要扶妾身了,妾身如今受之不起。”
這話說得隨意,也只是因方才登車之際,眼風掃到了馬車旁那些宮裝侍奴驚詫的目光,或許自古之中,都無哪個帝王會如此屈尊降貴的親手去攙扶一名女子登車,想必即便是皇后之尊,也鮮少有這等殊榮,她葉嫤可不想成為這大昭上下最是特殊的女子,免得到時候再度在莫名之中樹敵無數。
畢竟,平樂王如今已是帝王,日後夢想著得他寵的女人,都極可能因為這些雞毛蒜皮之事將她葉嫤看作眼中釘。
奈何這番心思卻早已被平樂王看透,他也沒打算給她面子,開口便問:“怎麼,愛妃怕了?是怕外人說閒話,還是,怕有人以你為敵。”
葉嫤輕笑一聲,應付道:“都有。”
卻是這話一出,他眉頭稍稍一皺,並不滿意她這話,待沉默一會兒,他話鋒一轉,突然朝她問:“今日冊封聖旨,愛妃收下了?”
葉嫤神色微變,點點頭。
“愛妃就沒什麼想說的?又或者,不打算詢問本王為何未將皇后之位許給你?”他問得極其認真。
說著,嗓音稍稍一挑,又道:“我本以為,今日你得了皇貴妃之頭銜,依照你之性情,絕不會滿意,定容易逃跑或鬧事,卻不料此番一見愛妃,竟見你還有心思去蘇晏新府遊走逛悠,並無半分失落亦或是不滿的模樣。我且問你一句,在你心中,可是從來都不重視受封的等級,也不會有任何嫉妒?又或者,你從始至終都未想過真正呆在我身邊,從而,才會對頭銜之事如此的不看重,不上心?”
葉嫤再度猝不及防一愣,下意識愕然望他。
卻是正因為沒有太大的反應,他面上之色再度稍稍沉了半許,又開門見山的朝她問:“這麼快,就全然不想要皇后之位了?”
這話入耳,葉嫤才稍稍反應過來,忍不住無奈而笑。
什麼叫不想要皇后之位?她葉嫤從始至終,都不曾在意宮中的妃銜,只是平樂王若想執意留她在身邊,她葉嫤自然也不願做小,從而才膽大的提出想要皇后之位的條件。
只是,條件歸條件,玩笑歸玩笑,雖今日聞說顧明月當了他的皇后,心頭的確有所不滿不喜,但滿身的理智卻在一直牽制著她,不曾讓她失控什麼。
不得不說,平樂王近些日子對她的態度著實有些不清甚至曖昧,但至始至終,她心有屏障,都不敢將他對她的所有舉動往深處去想。她終究是受過情傷的人,是以,不敢輕易對男子再交心,更也不敢輕易的將她自己丟擲去,從而再在情路之上豪賭一把。
所有的思緒,層層在心中起伏。
待得半晌,她才按捺心神的道:“妾身只知身份,是以不敢太過覬覦什麼。倘若皇上當真在意妾身曾經幫過你的情分,便望皇上助妾身完成所有目的,報得所有仇怨。”
“除了仇恨,你心底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了?”不待葉嫤尾音全數落下,平樂王突然問。
葉嫤驀地被他這話噎住,目光突然變得有些驚詫與複雜。
平樂王深眼凝她,繼續道:“生而為人,總不能一味的當一枚石頭。好歹是來人世走一遭,自也該嘗試一些自己不敢做的,讓自己,活得順暢,溫心才是。”
葉嫤斂神一番,“王爺怎突然與妾身說這些了?”
平樂王眼角一挑,深眼凝她片刻,便已故作自然的挪開了眼,優雅隨和而道:“不過是想起了,便說了。”
葉嫤自是不信他這話,只是也不打算再刨根問底,僅待沉默一會兒後,才嘆息一聲,緩道:“妾身也不願做顆冷血無情的石頭,只可惜,妾身如今的處境,無法讓妾身活得溫心順暢,皇上也不必拐著彎的與妾身說這些,妾身是什麼人,且如今在做什麼,以後想追求什麼樣的活法,妾身心頭有數,不勞皇上掛記。”
這番話,她說得略微硬氣。
卻是這話一出,卻再度讓平樂王稍稍沉了臉色。
只是這回,他也不再多言,僅是保持風度的沉默了下去,再未與葉嫤言道。
馬車氣氛就這麼突然沉寂下來,兩人之間也突然有種什麼屏障立了起來,有些突兀,又有些讓人不適。
馬車一路往前,徐徐搖曳,速度並不快,更像是走馬觀花似的悠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