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僵跪在原地,心口緊張起伏得快要碎裂。
跟隨自家王爺這麼久,從不曾有過那一刻竟會讓他在他面前如此的忐忑與不安。他不知該如何回他這話,甚至也絲毫不敢拐著彎兒的欺瞞,他僅是緊急的思量著,考慮著,準備想出個折中的話來回答,奈何片刻之際,自家王爺再度出聲,“她呢?”
短促的二字,語氣明顯比方才還要來得氣勢。
蘇晏下意識抬頭望去,便見自家王爺的臉色越發陰沉厚重,那雙漆黑的雙眼正迸發著濃烈的威脅,彷彿他蘇晏再不回話,他下一刻便要不顧他與他之間多年的交情而徹底翻臉。
蘇晏額頭汗如雨下,平生之中,第一次在自家王爺面前忍不住抬著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待得沉默一會兒,他才垂頭下來,終究是硬著頭皮的出聲道:“王爺,王妃已是出城了。”
平樂王顯然不滿意他這話,嗓音越發清冷,“是她自己出的城,還是你送她出去的?她如今已是安然抵達了陳將軍之處,還是繼續在城外遊蕩?”
他連續的幾個問題,噎得蘇晏說不出話。
奈何平樂王此際已無任何耐性,眼見蘇晏不言,他嗓音一沉,“說!”
蘇晏強行穩住心神,長嘆了一口氣,視死如歸般的妥協道:“在下今日本是打算親自帶王妃去陳將軍之處小住,奈何中途之際,王妃前往葉家取她孃親的靈位與骨灰,不料她孃親的靈位與骨灰全數被汾陽王世子夫人所毀,王妃怒不可遏,有意要親手殺卻世子夫人,許明淵則突然出現,百般阻攔。王妃心灰意冷,怒意難掩,待離開葉府之後,便伺機要報復許明淵。她當時已然聽不進在下的勸說,與楚凌軒等人出了城去,有意要殺卻城外駐紮的幾個藩王,從而讓此事殃及許明淵,讓許明淵輸得一敗塗地。”
冗長的一席話,平樂王一字一句聽得極其認真。
待蘇晏嗓音一落,他臉色陡變,目光劇烈起伏,修長的手指赫然拍擊在身邊的矮桌,瞬時便震翻了矮桌上的茶盞。
剎那,茶盞傾倒,茶水四濺。
平樂王怒喝一聲,“胡鬧!”
說著,目光陡然朝蘇晏落來,“她要出城,你便任由她出城了?本王讓你親自送她出城之事,你竟敢如此懈怠?”
蘇晏臉色驟白,心頭的後悔之感也開始層層的蔓延,頓覺此番無論如何,都是難辭其咎。
他也不知自己當時是怎麼了,一聽葉嫤那般言道,便心有惻隱,只覺沒資格沒立場去勸她壓下怒火,勸她繼續去陳將軍之處苟且的活著,正因是理解她的所有疼痛與仇恨,從而才不願強行違揹她的意願帶她去陳將軍之地。
但如今突然回想起來,便也著實後悔了。倘若他當時硬氣一點,強行帶她去陳將軍之地小住,她雖會恨他,但一定不會有性命之危,可如今呢,他蘇晏任由她出城去冒險,許是不久之後,他與她便會徹底陰陽相隔。
越想,他渾身越發緊繃,跪在原地再度說不出話來。
平樂王目光如刀,森森的將他凝視,眼底的怒意渾然掩飾不住。
僅片刻,他挑聲而道:“速去將她尋到,無論如何都要帶他去陳將軍之地藏好!”
蘇晏深吸幾口氣,緊著嗓子應話,此際不敢有任何耽擱,當即起身而行,迅速領人離府。
直至蘇晏走遠,平樂王才如累了一般整個人都斜靠在軟榻,修長的指尖再度抵在額頭,眉頭緊鎖,釋然不得。
他從不曾想過精明如蘇晏,竟也會犯如此錯誤!
他更也不曾料到他千算萬算,竟未能算到葉嫤今日竟會與許明淵相遇,甚至徹底被許明淵激怒。
他歷來都知她絕非是尋常懦弱的女子,卻也正是知曉這點,才越發擔憂她會去不顧一切的做傻事!就如,她身邊無兵無奴,自己又毫無武功,勢單力薄如她,又豈是城外那幾位藩王的對手。
越想,心思越發緊烈而又厚重。
不久,有暗衛小心翼翼在門外低喚,“王爺,時辰已是不早,此際該回宮去了。”
平樂王似如未聞,並不言話。
在外的暗衛靜候半晌,又抬頭瞅了瞅天色,忍不住再度出聲,“還望王爺儘早回宮,莫要惹宮中之人懷疑。”
這話入耳,平樂王才稍稍回神過來,他臉色與心神越發煩躁,僅片刻,他低啞吩咐,“再等等。”
門外的暗衛眉頭一皺,欲言又止,終究未再出聲。
卻是這會兒,不遠的院門處,竟突然有幾道腳步聲緩緩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