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聽了,手心猛地一顫。那寶玉心思激盪,更是將茶碗掀翻在地。對於熙鳳的死,眾人其實並不意外,方才她說了那許多,已然是迴光返照了。
黛玉等復又進了熙鳳的屋子。那熙鳳果然整裝一番,面容平靜栩栩如生地躺在了榻上。那平兒抽噎道:“奶奶往生了。從此再不受煎熬之苦了!只可憐巧姑娘未回,奶奶連個哭靈摔喪的人都沒有!”
黛玉聽了,也嘆:“真正那些人牙子也可惡。興許巧兒現在已不在金陵了。”因發誓要將巧兒找回。如果真出了金陵,也只得去找水溶幫與了。
探春聽了,就道:“巧兒不在,就讓芸兒薔兒扶喪吧。他二人本是鳳姐姐的侄兒。從前鳳姐姐也沒少眷顧他們。”一徑說,一徑就換了賈芸賈薔兩個進來。
那賈芸賈薔已知熙鳳不在了。因進來跪下哭道:“嬸子又沒了。只叫我們做侄兒的以後靠誰去!”因又在寶玉跟前撲通一聲跪下了。那賈芸就哭泣道:“老爺們都在坐牢。璉二叔也未回。如今,就只能靠著寶二叔了!”
那寶玉聽了,便彎腰將他們扶起,口裡就道:“你們放心。從此我也不再做那糊塗人了。該怎麼著,卻要怎麼著。”
你賈芸和賈薔一聽,心裡就一動。因不敢相信,遂抬頭看了寶玉一眼。雖那齡官死了,賈薔傷心,但到底還想在人世中活出一番滋味。那賈薔聽了寶玉這話,就哽咽道:“二爺若是發奮了,果然就是侄兒們的造化了!”
寶玉聽了,就嘆:“這滿園子的,我也就剩了你們兩個侄兒了。我不眷顧你們,可眷顧誰去?到底,你們是賈家的男丁。”
那迎春等聽了寶玉這話,心裡都一陣驚喜。那探春還不信,又問寶玉:“二哥哥,今日是鳳姐姐的忌日,你可是不能打誑語?”
那寶玉聽了,就嘆:“我非出家之人,自然不打誑語。”那惜春聽了寶玉如此說,遂發出一聲低嘆。
為料理熙鳳後事,寶玉一直留在了園子七天七夜。熙鳳入葬了,寶玉整理了一番,方攜了晴雯紫鵑,坐車出了園子,那賈芸賈薔自在後頭相送。寶玉就對了他們道:“你們且回吧。想以後,我大抵還會回的。你們且幫著林姑娘等料理園子。若有空了,可去帽兒衚衕找我。”
那賈芸賈薔聽了,就朝著寶玉磕了頭,口裡道:“二叔好走。”待車輛到了那衚衕,寶玉下了車,因想起懷中的那塊玉,遂取出一瞧。不想拿出的卻只是一塊粗糙的圓石。
寶玉大驚,因叫來晴雯麝月:“你們可曾動過我的玉?”
晴雯麝月雖驚異,但還是齊齊說道:“二爺也糊塗了。玉不是二爺一直收著的嗎?我們碰都未碰的。”
寶玉聽了,就託著這塊石頭,默默看了一看,方又陷入沉思。
那茗煙見了,也覺奇怪,因自言自語地道:“當真是奇怪?並非有人偷換,怎地二爺的玉就變成了石頭呢?”
寶玉一時也弄不明白,恐他們擔心,因就道:“這塊玉與我也無任何益處。想從前,我就想一直摔了或是扔了的!如今變成石頭了,倒也好。”進了宅院,那寶玉就要將石頭往牆角里扔。那晴雯見了,想了一想去,卻又道:“二爺也別這樣。興許以後這石頭得了什麼造化,又變成了寶玉呢?”
那寶玉聽了,就搖頭一嘆,苦笑道:“玉本就是石頭。想它也知道自己雖受了贊,卻又無能為,因此心裡羞赧,因此倒不如還是還成一塊石頭,沒了靈性的好。”
那麝月聽了,忍不住就笑:“二爺,它到底只是塊石頭。”
寶玉聽了,卻道:“你不懂。想天地生萬物,都各有其造化。不但人如此,那一花一草,一樹一木,一山一石,一溪一水,亦是如此!”
寶玉這樣說了,果然那麝月就聽不懂了。因朝著晴雯道:“晴雯,二爺的話,我是不懂的。想從前,我就是二爺屋裡最愚鈍的一個。他的話,你懂麼?”
那晴雯聽了,卻是嘆了一嘆。因道:“我也不懂。但你該知咱們二爺的痴性子!他原本就是個最多情的!不但對人,對一本書一塊帕子也是如此!又何況是塊玉呢?”
那麝月聽了,想了一想,也就不說了。那茗煙看著寶玉和晴雯麝月,皆各自不語,因說要去院門外看守。不想水溶此時也過了來。
那茗煙見了是王爺,便又趕著進裡頭去回寶玉。寶玉聽了,忙握了那塊石頭,往前去迎接。水溶來了,見了寶玉,打量了一番,見這庭院裡遍栽的桂樹,鼻中也聞到陣陣香氣,但卻不似桂花之幽香,就道:“這裡果然清靜。現在也是冬天了。桂花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