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琪官聽說寶玉平安回了園子,心裡也著實替寶玉高興。這一段時日,他一直隱居在紫檀堡。時日一長。那忠順王也知道了,因就在府裡嘆:“也罷。且讓他出去清靜些時日。待他想通了,大致還會回來。”
不想,那琪官竟是個有氣性的,一呆竟在那紫檀堡呆了數月有餘。
一日去城裡吃酒排遣,不想就聽說那賈府的二爺,竟被皇上赦免了回來。那琪官想著之前也虧待過寶玉,因此就想著要和寶玉緩解。說清之前誤會。
不想去了那園子。卻是聽那看門的說。寶二爺早就不在這裡住了。那琪官因又問寶二爺在哪。那看門的就道:“二爺住在帽兒衚衕。”那琪官聽了,也就勒了馬,往街上去。那琪官因想著去見寶玉,赤眉白眼的也不好。因想著不如去買些東西。想來想去,卻不知買何物才能慰藉寶玉。因就立在那錢莊門口,看著熙來攘往的大街。
驀然,那琪官見到街前,停下了一輛馬車。馬車上走來兩個穿紅著綠的姑娘,前頭的那一個。年齡稍長,杏仁臉兒,觀之可親。琪官就瞧了一眼,見她腰間卻是繫了一塊茜香色的汗巾子。那琪官見了,心裡就一恍惚。因覺那汗巾眼熟。細細一想,卻又搖頭一笑。那原是自己送了給寶玉的。但如何卻又在那姑娘身上?莫非,她亦是寶玉的舊人麼?見那姑娘攜了一個圓臉藕色衣裳的姑娘,快步往那藥材鋪去了。那琪官見了,終是不敢上前相問。
琪官買了一些糕點果子,復又騎了馬。往帽兒衚衕去了。那茗煙在門口曬太陽。見一人牽了馬,卻是從衚衕裡進來。因上前相問。那琪官就說是來見寶二爺的。
茗煙進來回了,寶玉思了一思,也就出了來。那琪官見了寶玉,遂行禮道:“二爺。從前終我的不是。聽說二爺回來了,因想起往事,到底不能不來賠罪。”
那寶玉聽了,就嘆:“不必。我知你是身不由己。你也未曾害我。”因叫他起來。
琪官聽了,還是不肯起來。寶玉就道:“你若不起來,我也就不理你了。”一徑說,一徑果然就要往裡走。
琪官見了,方起了來,對了寶玉道:“二爺,我也離了忠順王了。如今只管住在紫檀堡。”
寶玉聽了,方攜了他的手,嘆道:“咱們進去說話。”待進了裡頭,麝月和晴雯奉上茶來。那琪官想起那汗巾一事,方問寶玉:“方才我在街上,見了一個杏仁臉的姑娘。恍惚她的腰裡,就係了當日我送了你的那條汗巾子。”
寶玉聽了,想了一想,就嘆:“想你也看錯了吧。”
那琪官聽了,卻是搖頭道:“我並不會看錯。究竟那汗巾子在神京也無幾條。”那琪官又喝了口茶,因問她系寶玉何人。
寶玉就嘆:“也罷。想必你見的人,就是我屋子裡的襲人。府裡敗了,她也就整理收拾了一番。到底出去了。她不是家生子,出了府還能回到家裡。”
琪官聽了,就點頭嘆了一嘆,說道:“好歹二爺身邊還有兩個紅顏知己守著。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寶玉聽了,只是搖頭苦笑道:“我心裡的苦,你是不懂的。我的苦,亦是說不出來的。這說不出來的苦,才是真的苦。”
琪官聽了,因就對寶玉道:“二爺既然心裡苦悶,不如去街上喝幾杯。”島役叨扛。
寶玉聽了,就嘆:“我剛赦免,如今一應行動皆須小心。你若想請我,我也高興。只是尋個幽靜之地就好。”因又問琪官:“你這廂出去了。忠順王爺就甘願放了你了?”
那琪官聽了,就點頭一嘆:“二爺。說到底,我只是個伶人。我當然想自由,但到底王爺待我也有情。因此暫住紫檀堡,不過為的清靜幾天。想以後的事,我也不知!”
想想,那琪官又嘆:“雖人不幸淪落為伶。但我還知道做人的好壞。既將二爺當作朋友,無路怎樣,都不會落井下石的!”
寶玉聽了,就道:“我是罪臣之子,這個時候,你不生嫌隙,可見就是我的真朋友!”因又道:“不過,你到底系忠順王爺的舊人。想王爺知道你還和我交往,必然生氣。”
那琪官聽了,就嘆:“我始終不願負了我的心。不過,你不知,現在王爺也並不似從前那般不可一世了。有時,竟也在府裡來回踱步。”
寶玉聽了,心裡疑惑,因問琪官:“這又是為何?”
那琪官就道:“彷彿聽人說,王爺也做了好些令皇上不悅之事。你不知,我在宮裡唱曲時,也常見皇上不時收到那些大臣呈上的密信。似乎,對底下那大臣互相揭發告密一事,皇上一直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