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又或者我該稱呼您趙醫生呢?”
單一朝望著她,眼神不避不閃,冷冷道,“你認錯人了,我叫單一朝,M國國籍。”
顧景琰淡淡道,“單先生,您是聰明人,我如果沒有調查清楚,我會帶您來這裡嗎?我總不能是帶您來這裡聽故事吧。”
單一朝也很冷靜,“故事很動聽,但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他說著站起身,“很感謝你的款待,味道不錯,再見。”
顧景琰臉色沉了沉,“單先生換了性別,是連過去也一切埋葬了嗎?”
單一朝身形僵在原地,深吸一口氣,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可以不認你的親人,是他們讓你本該順遂的人生變得艱難,我可以理解,但單先生呢?你們未出生的孩子呢?他們本不應該死在那場大火中。”
單一朝又看到了那場大火,那個身影用盡力氣將渾身是傷的她推出窗外,自己被斷裂的橫樑砸斷腰,永遠留在那一片火光中。
眼前從紅變黑,視線也開始模糊,他身形晃了晃,扶著門扉,花了好幾秒才站穩。
顧景琰站起身,“就為了那一百萬,搭進去多少條命,這是你要的結果嗎?如果你問心無愧,為什麼一直往那家福利院捐錢,連替你捐錢的朋友都沒能倖免於難,如果被他們知道你還在世,你又能活多久?”
顧景琰點頭,對方退了出去,還幫他們關上了門。
單一朝的視線在對方身上半天沒有收回來。
“這位趙師傅是真味居最後一個被聘上的師傅,跟別的師傅不同,他是半路出家學的這一行,但似乎在這方面挺有天賦,可以說是後來者居上,真味居里最難搶的就是他的號。”
顧景琰說著盛了一碗蛋酒放到推盤上,緩緩推到單一朝面前,然後摁住推盤,“單先生,嚐嚐看。”
單一朝看著面前那碗蛋酒湯,眼前漸漸浮現出一些往事,許是那個破敗的家,又許是那說著賠錢貨,不肯供她繼續讀書,甚至飯桌上多吃一塊肉,都要喋喋不休數落的父母;又或許是那端著一碗蛋酒湯,偷偷溜進她房間喊她不要哭,以後甜酒湯都給她喝的小男孩兒……
那些已經被他遺忘,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在這一刻,毫無徵兆地鑽入他的腦海,將她拉扯其中。
但轉瞬,又是鋪天蓋地的能毀滅一切的大火,和甦醒之後,滿身傷痕的自己,那些非人一般的經歷,再一次如附骨之蛆一般纏上他。
斷掉的無名指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那痛感從斷肢處輻射至全身,牽扯著五臟六腑都像被人在拿刀攪著一樣疼。
他佝僂著身體,死死攥著手,身體在疼得發抖。
顧景琰注意到他的異樣,低聲喚道,“單先生,單先生?你沒事吧?”
單一朝抬起頭,眼睛通紅,臉卻異常慘白,額頭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好久才啞聲道,“你要幹什麼,你想幹什麼?”
顧景琰卻很平靜,只說,“只是想陪單先生吃頓飯,離開二十多年,家鄉菜是什麼味道,單先生應該早就忘了吧。”
單一朝抿緊唇,他如何不知道顧景琰是在跟他打心理戰,他能找上趙藝軍,還有什麼他不清楚呢?
他穩了穩情緒,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拿起湯匙淺淺抿了一口甜酒湯,和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
鼻腔有些酸澀,他低垂著眼,繼續用餐,不讓顧景琰發現自己的失態。
單一朝身體不好,胃口自然也不如常人那般好,但他還是每一樣菜都嚐了一下,一直到實在吃不下,他才放下筷子。
顧景琰就沒怎麼動筷,只是偶爾用公筷給單一朝夾菜。
用完餐,顧景琰才道,“趙師傅的母親五年前去世了,臨終前一直在唸著趙藝丹這個名字,趙師傅說,那是他的姐姐,大學畢業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家,因為她的父母當初為了兩萬的彩禮,差點撕了她的錄取通知書,她和家裡斷了關係。”
“趙師傅找了她很多年,剛來真味居工作的時候,只要能和顧客聊上幾句,必然會給他們看自己姐姐的照片,她姐姐在江城唸的大學,最後留在了中心醫院,他總覺得她姐姐還在江城。”
“這些年他修過電器,開過出租,送過快遞,直到他母親生病,需要人照顧,才去了一家酒店當學徒,因為手藝好悟性高,被他師傅推薦來了真味居,一做就是十多年。”
“這麼好的一個人,四十才娶親,真味居的老闆說這些年但凡是哪裡有他姐姐的訊息,不管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