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說沒事,你慢慢玩。我看到這四名牌友的面前桌上都擺著些面額不等的鈔票,原來不是用籌碼,而是每局都要結現錢,就是怕最後算賬的時候有人賴賬不給。除老唐之外,其餘三個牌友臉上的表情都不太高興,心想難道是我剛才打的那個電話干擾到他們了?不至於吧?有個旁觀者笑著對老唐說:“你今天這點子真好,都摸兩把封頂了!”東北話“點子”就是運氣的意思,而“封頂”不是建築術語,是指在麻將牌局中和出最大的牌面。老唐臉上的表情更加得意,說啥叫點子好,是水平高。
另外那三個牌友都黑著臉,看來沒少被老唐贏,也都不說話。這很正常,誰輸錢了都不高興。老唐點了根菸,邊抽邊哼著小曲,打牌的動作也很豐富,比如打出某張覺得沒用的牌,就把手一擺,做個很瀟灑的姿勢,同時說句:“不要它!”如果上家出牌稍微慢了點兒,他就把嘴咧開,半開玩笑地說:“能快點兒不?難產吶?”
風水輪流轉,也許是老唐贏幾把大牌之後有些鬆懈,他對家組了把很大的牌,老唐光顧著得意了,沒注意牌局的形勢,打出一張閒張,對家立刻推牌報和,也是個封頂,只不是點炮是老唐自己輸錢,與另外兩家無關。
老唐並沒在意,因為他之前*的那兩把封頂相當於六份最高,而點炮封頂只是一份而已,並沒太大損失。但接下來就不同了,對面那家可能是和大牌之後運氣有所回升,竟然接連摸了兩把封頂,老唐又輸出去兩份。他態度有了改變,打牌也沒那麼瀟灑,更沒有多餘的閒話,而是認真玩牌。
十幾分鍾內,老唐又陸續輸出去幾把小牌。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有些發慌,老唐居然詐和一把,把牌推開說聲“和了”,但下家眼睛很尖,立刻就指出他的牌沒有么九。遼寧麻將打法規定,牌面必須有“一”或者“九”的牌,包括風和字。老唐比誰都快,不到半秒鐘就把牌又立起來,另兩家不幹了,說這可不行,是違規的。
“咋不行?他沒說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老唐耍賴。上家說昨天有人詐和也馬上立起來,你不依不饒,說只要推開就算,怎麼到你這裡就不算。
老唐遲疑了兩秒鐘,說:“昨天是昨天的事,今天是今天的事!”三家都不高興,說難道打麻將的規矩還每天都變嗎,你這就是耍賴。老唐藉機發火,站起身把牌一推,不玩了。另外三家當然不幹,因為是每局結現錢,而不是八圈之後統一算賬,老唐雖然在摸過兩把封頂之後也輸出去不少,但總的來講還是贏得多。八圈牌還沒結束,如果現在散局,他就等於穩贏了,而另外兩家失去了翻本的機會。吵來吵去,老唐還是甩袖子走了,只剩下那三名牌友在後面咒罵,但老唐就像沒聽見似的,大步流星走向樓梯口。
我連忙跟過去,心想這老唐牌德真夠差,用廣東人的話講,就叫“輸打贏要”。出了麻將館回到花店,那名女子正在把幾棵發財樹往大花盆裡移栽,熱得臉上全都是汗。老唐坐在牆角的椅子裡,從口袋中掏出鈔票,仔細地數了幾遍,不滿意地對我說:“真他媽倒黴,要不是讓對家那個傻逼摸了我兩把封頂,今天能贏五百多!”
“不可能每把都是你贏,別人輸吧?”我笑著回答。
老唐哼了聲:“憑什麼不能?誰願意自己輸別人贏啊?”我心想這話似乎沒毛病,但又好像不通,同時也有些擔憂,他會不會順利地收貨付錢。老唐問我佛牌呢,我看了看他老婆,意思是方不方便。老唐明白我的意思,滿不在乎地說:“啊,沒事,不用管她!你把她當成空氣就行。”那女子回頭看了看老唐和我,面無表情地繼續回頭刷狗籠子。
我從皮包中把佛牌拿出來遞給老唐,他接過來看,這時兩個女孩又從臥室跑出來打鬧,老唐邊抽菸邊看佛牌,嘴裡說:“哎,哎!”我沒明白他的意思,什麼叫“哎,哎”?老唐又提高音量說了聲“哎”,那女子回過頭,老唐不太滿意:“你能管管孩子不?一天都幹啥呢?”這時我才明白,原來老唐是在喊他老婆。
女子說:“你看不到我在幹什麼?”老唐似乎很清楚他老婆在幹什麼,或者壓根也沒打算去關注,反正連頭也沒抬,繼續欣賞這塊轉運陰符。這是個被安放在亞克力外殼中的符布,用的是裹屍布,面積大概兩公分見方,上面用混有鮮血的紅色顏料畫著圖案和陰咒。
“就這麼個玩意?”老唐撇嘴,“這不就是塊白布嗎?還是粗的。”我連忙說這可不是普通的白布,而是經阿贊卡師傅加持過的白布,是有法力的。
老唐問道:“戴上就能轉運?”我說只要你誠心供奉,再結合平時自身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