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民的長子。”一個兩鬢髮白的瘦小男子鑽了出來,他臉上還帶著震驚,似乎是也被這件事給驚住了。
陳縣令盯著男子看了幾眼,喝問:“你毒殺了你的長子?”
瘦小男子一個腳軟,跪倒在陳縣令面前,“大人,草民長子夭折時,草民與老妻險些哭瞎了眼睛,恨不得代長子而死,又怎麼會把視之如寶的兒子給毒殺?草民就是毒死自己,也不會傷害兒子半分。”
“你若沒有毒殺,你兒子的屍骨怎麼會發黑?”陳縣令的腦海裡開始聯想一系列的案例,譬如發現兒子不是親生的,狠下毒手……
這樣的案件並不少見。
瘦小男人也是呆住了,“草民也不知道。”
唐家族人有些年長的,記性好的,開始回憶二十年前,這座墳墓的主人……
“大人,不對啊,大郎他不是被毒死的!”
“對對,也不是病死的。”
陳縣令沉著臉問:“不是毒死的,也不是病死的,那是怎麼死的?”
唐家族長也想起來了,朝著陳縣令行禮說道:“大人,大郎是在河中溺亡的,去時方十一歲。就在唐家莊旁邊的大河裡游水而被溺死,此事唐家莊許多人都記得。”
旁邊的唐家莊族人也紛紛站出來作證,陳縣令見他們不似作偽,滿腹疑惑。
難道屍骨發黑,並不是中毒而死的症狀?
那邊,青雲子又指了幾座墳墓讓衙役去挖掘。
“黑色!這副屍骨也是黑色的!”
當那一座墳墓被掘開,腐朽的棺木掉落時,又傳出驚呼聲。
接著下一個墳墓裡的屍骨,也是黑色的。
一連挖了三座墳墓,都是黑色的屍骨,這會別說陳縣令了,就是唐家族人都慌了。
一時間,各種猜疑,各種匪夷所思的念頭在唐家莊人的腦海裡掠過,有些激動的唐家族人不等衙役動手,已奪了鋤頭開始掘墳。
又開了幾座墳後,有些兩座是屍骨發黑的,另有三座的屍骨是正常的。
這時候,大家都迷茫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若說唐家先人的屍骨都是黑色的,怎麼又有幾座墳墓是正常的?
若說黑色屍骨是被毒死的,但這些逝者逝世的原因他們都很清楚,不是老死就是病死,或者意外去逝的,絕不可能中毒。
陳縣令隱隱感覺到,他可能冤枉了戚氏。
屍骨為什麼是黑色的?這個答案——
陳縣令走到宓月面前,長長一揖,說:“還請姑娘解惑。”
宓月已經將新掘出來的幾座墳的棺木觀察過了,心中已經敞亮。她先向青雲子示意的幾座墳頭,都是地勢較低,土地較為潮溼,容易腐朽木頭的地方。
宓月說道:“大人請仔細再看一看那些棺木,凡是棺木完好的,屍骨就是正常的。而那些棺木腐朽的,或者是滲了水進去的,屍骨便發黑了。”
這番話提醒了許多唐家族人,他們仔細去看,果然如此!
其中一個穿得體面的唐家人突然罵了起來,“該死的劉老漢,我祖父在去逝前,花了大半身家在劉家棺材鋪買了一副金絲楠木的棺材,劉家保證說這棺材就是在土裡埋個上百年也是水不能浸,蚊不能穴,可祖父才去逝十五年,這棺木竟然爛得跟泥一樣!”
“我家祖上用的也是劉家棺材鋪的料子,花了一百多兩銀子,可這才過去五年,怎麼爛了這般大的一個洞?”
許多老人最後的心願,是擁有一副好棺材。
一副木料好的棺材,能讓死後屍骨不受水浸蚊蝕之苦。
高階的檀香木,甚至能讓屍體保持千年不變。
陳縣令目光在那些朽木上望了望,顯然,劉家的棺材鋪偷工減料了。當然,這又是另一樁案子了。他問宓月:“姑娘,屍骨發黑與棺木有關?莫非是劉家在棺木上刷了毒液?”
“陳大人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嗎?”宓月指了指附近的林子,“蟲鳥不至,滲了水的屍骨發黑,顯然一切都與土地有關。”
“土地有毒?”陳縣令一驚問道。
“若是沾了一點就令人毒亡,倒不至於。”宓月猜測,此地含有大量的某種重金屬。屍骨長期埋在這重金屬之地,滲水之後,慢慢地便把屍骨染黑了。
但來自什麼重金屬,宓月沒有先進的儀器,查不出來。而且,這僅僅是她的一個懷疑原因。要查明真實原因,必然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