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又匆匆去了松鶴堂,悄悄地對夏淵好一番教導,讓夏淵往後人前人後只能稱她為姨娘,他的母親是劉氏,他的外家是劉家,年年節節要記得孝敬他們。而她,只是府裡的一個姨娘,以後見到她,只能以姨娘之禮對待……
老太太從宮裡回來的第二天,宮裡就來了聖旨,是加封夏哲翰爵位的聖旨。
“……特封為安樂侯,其子夏淵為世子……”
夏哲翰跪在地上,聽著聖旨,從開始的驚喜到最後變成驚訝。
國丈向來封國公的,他怎麼只得了個侯爵?還是個毫無實權的虛爵?
想當初的蕭家,封了鄭國公,還給蕭家子弟封了幾個實職,握有實權,讓鄭國公府在朝中立有一席之位,可與滕太師分庭抗禮。可他的安樂侯,除了有食邑之外,怎麼什麼都沒封?禮部尚書的位置呢?怎麼不給他?
不管夏哲翰的心裡如何的詫異,但在聖旨面前,不敢有絲毫的不敬,強忍著各種疑問跪拜,謝主隆恩,再恭敬地送走宣旨官員。
倒是老太太看出了夏哲翰的小心思,冷笑一聲:“你那般對待劉氏母女,月兒沒有記仇已經寬容大量了,還想當國公爺?別忘了劉氏是死不瞑目的,劉家還記恨著你。”
夏哲翰面如土色。
夏哲翰再不如樂意,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找夏靜月對質,以夏靜月的脾性,他若敢不滿,連個侯爵都敢給他捋了,說不定將他轟回瓊州老家種田。別人在乎名聲,但夏靜月熊起來,可是不管不顧的,尤其是後面還有一個唯皇后是從的皇帝,他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直到認嫡儀式,皇帝與皇后親自去祠堂祭拜,夏哲翰才重新精神抖擻。
夏家的祠堂能讓皇帝與皇后來上香拜祭,這在整個大靖是獨一份的,光憑這一榮耀,他夏哲翰就能在列祖列宗面前揚眉吐氣了,京城也沒有人敢小覷於他。
夏家祠堂,夏靜月點了三柱香,來到劉氏的牌位前,恭恭敬敬地行禮上香。
想到劉氏死前的叮囑和心願,夏靜月看著劉氏的牌位默默地念著:您吩咐我的事,我都全部照辦了,希望您在天之靈能夠看到,只要夏家的祠堂一天不倒,就有您的一柱香火,您在夏家的族譜上,也將永遠留下重要的一筆。
夏靜月默默地又再行了一禮。
韓瀟也點了香,與夏靜月跪在一起,向劉氏的牌位行禮祭拜。
劉家的兩位舅舅看到這一幕,目中湧起了熱意。有了這一份榮耀,妹妹這一生總算值了。
夏靜月與韓瀟行禮過後,讓夏淵也來給劉氏上香。
夏淵恭恭敬敬地磕完頭,上完香,然後在夏家族人的見證下,將他的名字寫在劉氏下面。
一切落定後,夏靜月看到一旁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夏哲翰,暗中搖了搖頭。
自私自利的人,果然活得比一般人要瀟灑,但縱觀夏哲翰身邊,除了年邁的老太太,還一個真心對他的人嗎?
一個只想從親人身上謀取東西,卻不曾為親人做過什麼的人,遲早有一天,會將身邊所有人的耐心都磨完了。
人心是熱的,但也容易冷。
夏靜月不想夏淵在夏哲翰的教導下,也變成那樣自私自利的人,在儀式之後,她說道:“三弟已經到了開蒙的年齡,應該擇名師教導了。劉家兩位舅舅家正好幾位跟三弟年齡相仿的孩子在開蒙,請的先生也是素有名氣的,往後,三弟就搬到劉家,與幾位表兄弟一道進學。”
夏哲翰下意識地要反對,但一抬頭看到韓瀟冷漠的臉,滿肚子的話只能嚥了下去。
他的兒子怎麼能送到劉家去進學?他能反對嗎?他可以反對嗎?
問題是,就算他反對,也反對無效。
夏哲翰不同意,也只能捏著認了。
嫡子的事情解決後,總算了夏靜月的一樁心意,接下來的日子,就是養胎的日子了。
果如萬太妃所料的那樣,太上皇得知夏靜月已經懷上了,精神與氣色頓時好了不止一圈,並讓神農谷的人為他調養,無論如何,他都要撐到孫子出生。
第二年春末,那天細雨綿綿,皇后在昭陽宮誕下皇長子。
太上皇的身子已到了強弩之末,撐到現在全靠著一股氣,全因一個心願。聽到皇后順利產下皇子,他欣慰地笑著,看著殿外的細雨,為皇長子取名為霂。(音:木)
霂,即承了父輩的水字,又排了此輩的木字,寄託了太上皇承上啟下的心願。
三天之後,太上皇含笑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