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睿幾乎是得知訊息後便立即趕往了天牢。
是以,容珏姍姍來遲時,他已經將情況詢問了個清楚仔細。
獄卒和陳克一個個滿頭冷汗,卻不敢擦拭,只能垂首、跪地地等待傳聞中溫潤好脾氣的蕭王,那隱忍不發的怒氣發作。
齊睿內心像是焦躁地被擱在熱鍋上燙了一燙,他從李萬材的死,還有獄卒的描述,以及調查得出的微不足道的線索中,幾乎不需要他多想,直覺便告訴他,事情最可能發展到這個地步的情況。
母后。
他雙手交疊握在身後,指骨緊緊摩擦著,泛了白,眼底一片青黑,自打顧盛昌被打入天牢,母后偷偷宣他入宮起,他便沒能好好睡一個安穩覺。
現在的他,如一根繃緊的弦,李萬材“自盡”天牢則是將他這根弦拉得更緊的一個導火索。
“殿,殿下……”陳克吞了吞唾沫,半晌還是抬起袖子拭了拭額角豆大的汗滴,他斟酌著,才道,“待會兒丞相……”
“本官?”陳克原先是想向齊睿求個情,畢竟比起齊睿這一臉冷峻嚴肅,他更怕的還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丞相。
但沒想到,姍姍來遲的容珏,好巧不巧地就趕在這個時候到了。
更出人意表的則是,他沒有預料中的雷霆大怒、陰冷肅殺,而是一副悠悠然行來的閒逸神態。
儘管依舊是一張陰柔冷森的面孔。
陳克一時失語,想起之前他女兒鬧的烏龍,對上容珏含著泠泠沒有溫度的笑的眼眸,愈發失了氣勢。
微微一委頓,慌忙錯開視線,垂了眸子,“下官……下官見過丞相。丞相您來了!”
看了眼氣氛凝重的天牢,這裡是審訊室,燭火發出的“噗呲噗呲”聲,混合著壓抑的呼吸聲,分外沉悶。
但目光所及之處的壓抑氣氛,並未給容珏帶來一絲一毫的負面影響。
他視線一掃,就落在正中那被放置於擔架上的李萬材的屍體。
眉梢微挑,“還是死了。”
這語氣淡淡的,含著幾分感嘆,卻並聽不到同情之意。
彷彿,料定了李萬材會死。
齊睿抿著唇線,從問完話後便一言不發的人,此時只是將視線移到眼前這個詭譎多變的男人身上,半晌才壓著嗓音道,“丞相一點都不意外?”
雖是問句,卻帶著陳述的口吻。
在審訊室內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容珏絲毫沒有要給齊睿臉面的意思,淡然出聲,“何必意外,總會死的。”
一邊說著,一邊手把玩著桌案上的鎮紙,餘光都沒給眾人一個。
陳克拭了拭更多的冷汗,心裡愈發毛毛的,丞相這不按常理出招的反應,更叫他心中忐忑。
“仵作驗過屍了,丞相要再聽一遍麼?”齊睿微微捏著拳頭,不知是壓抑還是惱怒,但總歸那張溫潤的面容有那麼一瞬染了陰霾。
他也不介意容珏越過他坐上了那張椅子,畢竟這樁案子,父皇本就是交由容珏主審,說是他一同協理,但實際上是什麼情況,他心中有數。
即使心中已經有了猜測或者說是答案,但他還是公允地提醒著容珏。
其實驗屍根本沒有用,若真是母后為了給舅舅開脫做的手腳滅了口,那麼絕不會留下明顯的馬腳和線索。
事實上,仵作的回答也正是驗證了這點。
容珏輕笑了聲,“驗屍?不用了。”
他似笑非笑地收回手,看向齊睿的目光叫人如芒在背。
齊睿卻想起,之前歐陽嫵的死,據說是容珏自己驗的屍,比經驗老道的仵作還要準和細緻。
再深層次地想,齊睿總覺得,容珏這般悠閒自得甚至說不聞不問的樣子,是已經知道了李萬材怎麼死的。
“那接下來,丞相以為應當如何?”齊睿不敢貿貿然做決定,眉頭微鎖,看了眼死透了的李萬材,再看向容珏,眸光晦暗不明,語氣溫和帶著商量的口吻,詢問道。
掀了掀眼皮子,容珏帶了鼻音的回答顯得極為漫不經心,“不如何,上報,下葬。”
丞相向來惜字如金,陳克早就習慣了,但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茫然地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最後目光還是落在了齊睿身上。
“父皇如今動不得怒。”齊睿自是聽得懂,他微咬了下唇,眸子裡浮起一絲慍色,“死因還沒徹查清楚,怎可安排後事?”
呵,容珏唇角挑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眼底譏笑點點地望著齊睿,“看來王爺認為李萬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