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極為直白,醇厚甚至略微漫不經心的嗓音,也卷著幾許不曾掩飾的傲然。
大盛之船突然圍攏而來,本非好事,但無論如何,他自能肯定大盛沒膽在這曲江之上先行對大旭開戰。
只不過,那船頭之上的龍威,著實不可一世,那人的腦袋,他顏墨白今日,自也是要好生拿下。
待得話語落下,他雙目幽遠懶散的朝那船艙望著,面色從容淡定,並無絲毫搖曳與起伏。則是片刻,便見那對面的船艙之上,突然有人緩緩自內開啟的屋門,隨即,幾名小廝迅速出得屋門,且在屋門站立兩側,恭敬彎身而迎,而片刻光景之後,一抹滿身壯實,身披大氅之人,則緩步從那屋門出踏步而出。
待出得屋門,那人,緩步朝憑欄處行來,門外兩側小廝,頓時亦步亦趨的在後跟隨,而那些憑欄而立的兵衛,頓時彎身下來,紛紛調整位置站立兩側,隨即,紛紛恭敬而喚,“拜見太子殿下。攖”
大盛太子?
顏墨白眼角一挑,目光在那司徒夙身上掃視兩眼,見其面容剛毅,但卻面無表情,那雙深黑強勢的瞳孔,待遙遙過來朝他掃了一遍後,便順勢而挪,落向了他身旁的鳳瑤身上償。
剎那,司徒夙瞳孔驟然一縮,那毫無表情的臉,也逐漸生了幾許起伏。
顏墨白看得仔細,薄唇微微一勾,笑得懶散平和,待轉眸朝身側的鳳瑤一掃,則見鳳瑤目光如炬,滿眼通紅。
“大盛太子,雖看似剛毅,實則卻是深沉無情之人。這種人,能為君,能為將,但獨獨,不可為夫,呵。”
他懶散輕笑一聲,足下也順勢朝鳳瑤再度靠近半步。
鳳瑤眉頭緊蹙,抬眸朝顏墨白望來,則見他滿面從容,薄唇微勾,笑得興味不淺。
仇敵相見,分外眼紅,她姑蘇鳳瑤此際,著實是忍不住心底的波動與殺氣,若非理智還在戰勝著情緒,要不然,此際定會不顧一切朝那大楚之船拼殺而上,勢必要取那司徒夙的首級。
“攝政王此言,確為事實,司徒夙此人,無疑是忘恩負義的小人,雖能為將,但也不過是血殺之人,天下之鄙。只不過,攝政王也無需在本宮面前多諷他什麼,你方才當眾辱司徒夙,這等爛攤子,你自行,給本宮收拾好。”
鳳瑤滿目複雜的迎上顏墨白的眼,陰沉吩咐,待得這話落下後,便渾然無多呆之意,甚至也全然不顧顏墨白是否回話,便已乾脆轉身,正要踏步朝前方的船艙而去。
此際未收拾好心神,是以無法平靜的面對司徒夙。與其與司徒夙在這曲江之上抵上,還不如退而求其次的避避。
奈何雖心思如此,足下卻剛剛前進一步,身後不遠,便突然揚來一道幽遠複雜的嗓音,“鳳瑤。”
短促的兩字,語氣中著實夾雜了太多的複雜與無奈,然而這話入耳,亦如當日城牆之上一般,她只覺得惱怒,恥辱,別無其他。
足下,稍稍而頓,卻也僅是頓了片刻,鳳瑤便繼續踏步而行,然而仍是不曾前進幾步,司徒夙那嗓音再度飄搖而來,“你如今,竟是見都不願見我了?”
這話,悲涼難耐,然而落在耳裡,卻又是另一番恥辱與震怒。
何謂見都不願見他了?她與他隔著血仇,如何相見?她現在是恨不得見他便用目光殺了他,見他便忍不住讓他碎屍萬段,然而,她卻不能,她如今未有能力去殺了司徒夙,更也未有能力太過控制情緒,去與他好生的周.旋,她這些日子以來,甚至也自詡堅強,只奈何,她終歸還是高估了自己,至少在血仇之人面前,她滿心的堅強驟然土崩瓦解,難以自持與淡定。
她也的確是無法淡定,此際也的確是想要逃脫避開,她甚至忍受不得,那司徒夙再如滿身情深之人一樣,再噁心至極的對她裝模作樣的深情而喚。
思緒,嘈雜凌亂,震怒,卻又恥辱。
待得司徒夙尾音落下,她足下不曾停歇,卻是行得更快,待足下剛要踏入船艙的屋門之際,寒風之中,突然聞得顏墨白那懶散從容的嗓音響起,“好一派悲慼刻骨之言,只不過,太子殿下莫不是太過自作多情了?而今對著本王之妻如此而喚,可是,未將本王放於眼裡?”
鳳瑤瞳孔微縮,渾身僵了半許,卻未做反應,待踏步入屋後,王能便在後方徹底合上了屋門,阻隔了烈烈襲來的江風。
鳳瑤滿目複雜,於軟榻而坐,整個人,清冷壓抑。
她並未做好再度面對司徒夙的準備,是以,猝不及防的震怒與仇視之下,無法安然好生的與他言話,她此番也的確是極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