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靜坐於妝臺前,一言不發,待得髮鬢被侍奴剛剛挽好,便聞侍奴恭敬而道:“長公主可否先換衣,待得換衣完畢後,奴婢們再為長公主戴鳳冠及上妝。”
鳳瑤神色微動,淡然點頭,本也下意識的以為是尋常換裝,卻是不料,婢女們不知從何處拖出了一件金紅交加的裙袍。
那裙袍,拖曳極長,周身大紅,但上面卻有金絲繡著的鳳凰纏繞,模樣逼真,整個裙袍,入目便是一種明晃晃的感覺,奢華萬千,極是突兀顯眼。
這裙袍,哪兒來的?
鳳瑤神色微變,便是見慣了奇珍異寶,然而此番突然見得這裙袍,心底深處,竟也抑制不住的漫出了幾許驚愕。
“這也是攝政王準備的?”待得沉默片刻後,鳳瑤才強行按捺心緒,嘶啞低沉的問。
侍奴們雙雙點頭,其中一人則恭敬而道:“這是前些日子,王爺差二十名能工巧匠用金絲與錦緞不眠不休而趕製出來的。王爺還說,長公主身份貴胄,自該有金絲鳳袍陪襯。”
這話入耳,鳳瑤瞳孔一縮,心底越發的起伏。
此番大婚,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那顏墨白,又何必如此認真?
再者,那廝近日也不知抽了什麼風,先是自加彩禮,增多珠玉,而後又是不顧一切的與她來往道行山,勞累尋找幼帝,甚至於,還因大婚之事而不辭而別,速速回城大肆準備,而待得此際,他竟還對她送出了這件金絲鳳袍。
這一切的一切,突然而來,倒令鳳瑤著實有些愕然詫異。
那顏墨白也該是腹黑深沉,善於算計之人,而今這場作戲的大婚,他如何,要這般破費與精細準備?
他此舉,究竟,是為了什麼?
越想,思緒越發的幽遠厚重,一時之間,鳳瑤也略微失神,一言不發。
眼見鳳瑤出神,侍奴們微微一怔,待得面面相覷一番,那方才言話的侍奴再度恭敬而道:“長公主此際,可要換衣了?”
只因城門將近,吉時也將至,宮奴心有著急,這話,也是硬著頭皮的恭敬而道。
鳳瑤應聲回神,默了片刻,才強行按捺心神一番,朝宮奴幽遠嘶啞而道:“換吧。”
這話一出,宮奴們雙雙鬆了口氣,當即舉衣過來,極是小心細緻的為鳳瑤換衣。
待得片刻,華裙已然上身,鳳瑤再度在妝臺前端然而坐,任由侍奴們繼續為她打理妝容與髮鬢,她則一言不發,目光靜靜落在銅鏡之中,將自己身上的華袍靜靜打量。
鳳袍加身,奢華貴氣。
然而鳳瑤卻是從來不曾料到,這般精心裝扮而來的待嫁,竟是,要嫁給顏墨白。
往日年少之際,也曾以為,她姑蘇鳳瑤天之驕女,金枝玉葉,加之又深得父皇母后的寵溺與嬌慣,是以,那時候年輕氣盛,得意風華,便也立志而定,她姑蘇鳳瑤嫁人,定當全國而選,擇鐘意喜歡之人而嫁,想必那時她出嫁之日,定也是鳳袍加身,喜氣萬里,公主與駙馬琴瑟而合,默契而喜,卻是不料,現實逼人,世俗弄人,到頭來,待嫁了,雖的確鳳袍加身,富貴逼人,但所謂的琴瑟而合,默契而喜的念想,卻是早已碎成了渣滓。
思緒翻轉,越想,心底便也越發的複雜幽遠,悵惘不息。
亦如顏墨白說的一樣,她姑蘇鳳瑤太過為大旭著想,為幼帝著想,甚至為了大旭與幼帝,都可用命來搏,用終身大事來搏,她雖從不曾反駁,也從不曾後悔,然而兀自想起之際,也會覺得無奈與悵惘。
為何是她!為何是她姑蘇鳳瑤,務必得承受這一切都命運弄人。
世上萬千之人,公主皇嗣也多,但就為何,為何獨獨是她姑蘇鳳瑤,要遭受雙親慘王,遭受世俗惡待……
心緒嘈雜,起起伏伏,越理,便也越發的覺得理之不清。
鳳瑤失神的望著銅鏡,一言不發。
馬車也依舊顛簸往前,冗長繁雜的車輪聲不絕於耳,嘈雜反覆之中,似是,時辰突然靜止了一般。
不多時,身後有侍奴恭敬而道:“長公主,妝容已畢。您看看哪裡不喜,奴婢們再改改。”
恭敬小心的嗓音入耳,鳳瑤這才回神過來。
待得視線一明,目光在銅鏡中仔細打量,才見,銅鏡中的自己,髮鬢高盤,髮鬢上珠花縷縷,而那髮鬢的正中處,金色大氣的鳳凰正鑲在髮鬢上,精製至極,滿目金黃貴氣。
而面上的妝容,則清淡雅緻,只是唇瓣則是大紅,喜氣難掩。
今日的自己,無疑是富貴雍容,甚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