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話語,還未全然言道而出,則是剎那,顏墨白突然轉眸朝她望來,薄唇一啟,醇厚幽遠的嗓音突然打斷了鳳瑤的話,“倘若是,微臣不僅是不告而別,而是,亡了呢?”
亡了……
剎那,鳳瑤後話全數噎在了喉嚨,全然言道不出來了。
周遭氣氛,似也莫名的沉寂到了極點,連帶周遭橫掃而來的微風,竟也是全然凝固了一般。
什麼是亡了?今兒這顏墨白,言語倒是極為怪異,且縱是面容帶笑,但也是心事重重。
她靜靜凝他,本要在他面上觀察出什麼來,只奈何,這廝已是斂神了一番,整個人如常的溫潤清雅,風華如舊,讓人觀察不出任何的異樣來。
一時之間,她倒也全然放棄了,只是挪開了目光,低沉嘶啞而道:“攝政王雖偶爾言行不恭,行事張狂,但也並非罄竹難書,罪無可恕。是以,本宮如今,並不曾想過攝政王會亡,也不曾希望,攝政王突然而亡。”
這話一出,顏墨白頓時笑了,那醇然的笑聲裡,竟如朗月一般,一時之間,似是將情緒都已釋然開來。
“微臣果然不曾看錯,長公主雖外表兇悍,卻是心思柔膩的良善之人。”他輕笑而道。
鳳瑤眼角一挑,滿目幽遠,低沉而道:“本宮是哪類人不重要,但若攝政王對大旭生有異心了,本宮對攝政王,自也是心狠如蠍之人。”
“長公主時常將大旭掛於嘴邊,難道不累?”他溫潤而問,似如隨意的調侃。
待得這話一落,他那隻牽著鳳瑤手的指尖微微一緊,足下也緩緩而動,再度牽著鳳瑤踏步往前。
鳳瑤下意識的掃他一眼,卻是並未回話。
累與不累,自也是她姑蘇鳳瑤一人之事,更何況,而今處境如此,責任如此,而今提及累與不累,倒也顯得毫無意義。
畢竟,無論是累還是不累,她都得堅持下去,不僅是要時常將大旭掛於嘴邊,還得念在心裡。
她姑蘇鳳瑤這一生啊,許是就會這樣一直過下去了,壓抑,厚重,鬆懈,甚至也派遣不得。也只求,大旭能在她的手裡,真能在這亂世之中穩穩而立,締造成開元盛世,也望,她姑蘇鳳瑤能在有生之年,踏平大盛,報得血仇。
有風,自前方微微而來,一時之間,已是拂亂了額前的頭髮。
鳳瑤滿目幽遠,終是稍稍回神了過來,待得伸手理了理額前的發,顏墨白已牽著她再度停了下來。
“長公主,喜房到了。”
溫潤的嗓音,平雅柔和。
鳳瑤下意識的抬眸一望,才見前方之屋,果然是顏墨白的主屋。
只不過,這主屋,倒也不同於往日,只見,主屋那雕窗與雕花木門上,處處皆是喜字張貼,房梁之上,紅綾高掛,喜色盡顯,而屋前的小院,花樹簇擁成群,鮮豔繽紛,階梯早已換成了漢白玉,雪白成片。
瞬時之間,鳳瑤目光驟然一震,不為這屋外的花開爛漫,淡香撲鼻,只因,這喜房之外的佈置,除了廊簷有所不一,其餘之處,無疑是與鳳棲宮外的花木與假山石桌之景如出一轍。
倘若不是這主屋並非亭臺樓閣霸氣,也深知此番身在攝政王府,若是不然,此番乍然見得周遭場景,竟也會下意識的以為自己正立在鳳棲宮外。
她瞳孔緊縮,目光起伏不定,待得片刻,鳳瑤才強行按捺心神,轉眸朝顏墨白望來。
顏墨白凝她一眼,卻是並未言話,反倒是逐漸鬆開了她的手,而後緩緩朝前踏步,待站定在喜房的雕花屋門旁時,他這才抬眸朝鳳瑤望來,溫潤風雅的道:“除卻聘禮金銀之物,這攝政王府的改造,是微臣送長公主的第二件禮物,而這主屋之內,喜房之中,便也是,微臣送長公主的第三件,禮物。”
尾音未落,不待鳳瑤反應,他那骨節分明的之間驀的一動,霎時輕緩無波的推開了屋門。
瞬時,有縷縷檀香夾雜著喜燭的氣息撲鼻而來,鳳瑤目光瞬時朝內一望,入目之中,是竹椅名畫,是軟榻金盃,是雕欄玉柱,是奢靡紗幔……
一切的一切,佈景熟悉,擺設熟悉。
這顏墨白,竟是,竟是在這攝政王府內硬生生的為她打造出了一個鳳棲宮。
她滿目震撼,心口大驚,一時之間,滿面的驚愕厚重,說不出話來。
顏墨白稍稍轉身過來,牽了她的手,一言不發的拉著她緩步往前。
整個過程,誰人都不曾言道一句,待得顏墨白將鳳瑤拉著坐定在那已是被大紅紗幔裝扮得極是喜氣的鳳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