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歸是,夜涼如洗,涼得將心都洗了一遍似的。
鳳瑤目光朝外,幽遠的落著,心底也無端增了幾許悵惘。則是半晌,不遠處突然有腳步聲幹練而來。
她這才回神過來,循聲一望,便見燈火盡頭,王能正踏步歸來。
她瞳孔微微一縮,兀自朝他觀望,待得王能站定在窗外時,才見他眉頭微蹙,欲言又止,似是有些難以言話。
鳳瑤心底驀地漫出了幾許複雜,“皇上如何了?”
王能垂眸下來,猶豫片刻,才低沉而道:“長公主,皇上此際情緒仍是不佳,不止今日一日三膳未食,便是此際,也獨自呆在寢殿,不讓許嬤嬤等人進去點燈,不讓送膳,更不讓許嬤嬤等人服侍就寢。”
是嗎?
鳳瑤神色微動,卻並無太大反應。
今日親眼所見自家幼弟情緒浮動,是以,此際聞得這些,雖有些意料之外,但更多的則是意料之中。
她目光再度幽沉的落在了遠處,並未言話。
王能猶豫片刻,“長公主可要過去看看皇上?一日三膳未食,許是對身子不善。”
鳳瑤低沉幽遠的道:“皇上要鬧脾氣,便由他鬧去,稍稍餓了一日半日的,並無大礙,待得後面,自會主動就食。”
說著,嗓音越發幽遠,“皇上啊,雖年紀尚淺,但卻太過執拗了。今日若本宮再度妥協,對他呵哄寵溺的話,便更會助長皇上執拗之性,日後,怕是更不好管束皇上了。”
這話一落,不再多言,僅是回神朝王能掃了一眼後,未待他反應,便已出聲而道:“柳襄今日來報,有意指出當日惠妃寢殿著火時所遇的黑袍之人是名女子。雖不知柳襄此言是否可信,但多防備一些並無不可。這些日子,你且差人多留意一番宮中的女子,暗自嚴查。”
“那般黑袍之人,怎會是女子?”王能下意識的詫異出聲。
鳳瑤淡道:“本宮倒也覺得不像,但也不可全然不信。畢竟,這麼多日了都不曾有那黑袍之人半點訊息,而今柳襄既是如此彙報了,自也該差人下去好生留意這滿宮的女子。”
王能斂神一番,不再多言,僅是恭敬而道:“是。”
鳳瑤點點頭,心思一動,目光也再度落回了王能那張剛毅的面上,“大盛公主歇息的寢殿,準備得如何了?”
王能忙道:“已是準備好,宮中南面的長信宮也已整理完畢,大盛公主一行入宮了,自可在長信宮落腳。”
長信宮……
鳳瑤神色微沉,默了片刻,低沉而道:“長信宮,倒是常年花開明朗,佈局大氣而又不失清雅,雖歷來是賜給外使之臣落腳小住,但如此之殿賜給大盛狗賊居住,倒也可惜了。”
王能面色微沉,“長公主之意是?”
“這時節,長信宮中的紫薇花與茉莉花該是開得嬌豔,想必香味也極為濃烈了,如此,再安置十來株屍香進去,便是略有燻味,倒也聞不出來。”鳳瑤極為幽遠的出了聲。
王能微怔,“長公主之意,是要再在長信宮中安置十來株屍香?可這屍香,屬下不曾聽過,是以,若要尋找起來……”
未待他嗓音落下,鳳瑤瞳孔一縮,嗓音也淡漠冷冽開來,“屍香花,花色亮麗,驚豔卓絕,如此之花,世上自是少見,只不過,道行山上國師的後院,便有不少這等花。本宮此際,便在紙上繪得該花,你且拿著花圖速速差人入得道行山,在國師的後院挖掘該花。倘若國師問起,就說,本宮暫時向他借的。”
王能神色頓時嚴謹開來,“長公主執意在長信宮放置屍香花,可是有何意?”
鳳瑤冷冽而道:“長信宮的紫薇與茉莉花雖豔,卻也不及屍香花豔,大盛狗賊既是敢來,本宮,自也敢用好物來招待於她。”
這話一落,渾然不顧王能略微嚴謹厚重的臉色,當即轉身而行,待在屋中繪好屍香圖案後,她足下微動,再在一旁的矮櫃中取了一隻青花瓷瓶,待返回至窗邊時,她將圖紙與青花瓷瓶全數朝王能遞來,淡漠而道:“瓶中之藥,讓前去道行山取花的精衛各服一枚。且吩咐精衛務必在明日午時返回,不得懈怠。”
王能面色越發嚴謹,不再多問,當即伸手接過鳳瑤手中的圖紙與瓷瓶,恭敬而道:“屬下這就去辦。”
這話一落,毫無耽擱,當即極為乾脆的轉身離去。
鳳瑤神色微沉,幽幽的朝王能迅速離去的背影掃了掃,待王能徹底消失在燈火深處後,她才稍稍回神過來,瞳孔,也略微顯得幽遠沉寂,連帶面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