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能理解了,大抵是經歷過拋棄,才會對拋棄之事極為憎惡厭恨,而這點恰恰也是他的底線,他雖惜墨玄之才,但若墨玄真正觸了他的底線,他自然也不會如昨夜那般執意的將墨玄留著了。
思緒翻轉,心思越發的起伏不平。
鳳瑤稍稍垂眸下來,滿目複雜,有些道不出話來。
待得二人雙雙緘默片刻,沉寂無波的氣氛裡,顏墨白再度道:“是以,如今之際,我並不急對國都攻城,我是要讓大英國都人心潰散,令國都不攻自破,也要讓大英太上皇與墨玄,徹底主動服帖,再無翻身之可能。有些事,鳳瑤無需知曉太多,你只需好生看著便是,後面幾日,國都與大英禁宮定洶湧猙獰,平靜不得,倘若那時大英國都之人還要執意奮起反抗,倘若那時東臨蒼還不憑他之力控制局面,我便再無任何顧忌,徹底,埋了這座城。”
平和溫潤的嗓音,語氣柔和得似如徐徐微風,並無半點冷峭猙獰之意,但他這番脫口的話語內容,則是大氣威儀,生殺予奪。
甚至即便他不明說,她也聽得出來他是有意要將大英太上皇與墨玄耗死,要逼得東臨蒼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若不然,他定不會顧及任何,徹底的,毀了國都城。
若論報仇,親手殺了仇人,尚且不太解恨,但若,逼得仇人崩潰妥協,逼得仇人喪失自尊的跪地求饒,如此之法,才更容易讓人解恨,而顏墨白如今,恰恰便是這個意思,欲讓大英太上皇卑賤的在他面前求饒,任他踐踏他的骨氣,他的尊嚴。
他孃親的死,雖看著是大楚皇帝的寵妃造成,大楚皇帝是幫兇,但那大英太上皇,卻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若非大英太上皇嫉恨顏墨白的孃親心上有人,甚至因愛生恨而逼其遠嫁大楚和親,若是,沒有那場遠嫁,沒有和親,顏墨白的母親,又怎會慘然的客死他鄉,是以,他怎不恨那大英太上皇,甚至是往死裡恨的。
顏墨白此生,自小都是在仇恨中長大,此生也是為了仇恨才堅韌的活著,縱是如今她知曉他渾身已被仇恨浸透,但她也無資格去插話與規勸什麼,她不曾經歷過他的成長與艱險,不曾經歷過他的無助與絕望,便也無權,讓他徹底卸下仇恨。
她如今只慶幸顏墨白並非全然冷血之人,至少,他會對她開啟心扉,會對她心存愛意,也會多給東臨蒼一些時間不屠城池,但最終大英國都中的萬千百姓是否保得住,許是,真就得看東臨蒼的誠意了。
屋外,稍稍的起了風,一道道樹木搖晃的簌簌聲在沉寂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屋中,梅花的香味已不若白天那般濃烈,但也是恰到好處的清淺得當,沁人心脾。周遭的光影,微微的搖晃著,昏黃成片。
如此氣氛之中,鳳瑤不出聲了,顏墨白也未再道話。
兩人就這麼坐著,思緒各異。
直至許久後,顏墨白才主動伸手過來拉她,溫聲道:“夜色已晚,鳳瑤,該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