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都在為大旭,為幼帝,為瑣事奔波。
她早已忘了要如何去真正的活著,不過是在大災大難過後的強行苟且偷生罷了,她也從來都不曾去想過一旦國仇家恨一併得報後她會如何繼續生活,她不曾想過那麼多,她想過的最好之事,也不過是,大仇得報,大旭安穩,從而,她姑蘇鳳瑤親手,親手將整個錦繡江山捧到自家幼弟面前罷了。
而其餘的,她的確不曾想過,也沒精力去想。此番突然被顏墨白這般問,她心頭一顫,思緒幽遠,一時之間,竟也被他這話噎得答不出來。
她再度垂眸下來,不再言話。
奈何顏墨白卻不打算放過她,繼續道:“若是大仇得報,心意而滿,若長公主可功成名就的退居之後,長公主你,可願與人暢遊這天下,恣意快活的過著?”
她眉頭緊皺,瞳孔起伏,卻也略微失著神。
待得半晌後,她才逐漸回神過來,低聲而道:“大仇未報,大旭未安,其餘之事,本宮不敢多想。但若當真有功成名就,心意圓滿那天,本宮,自也願意退出朝堂,暢遊天下。”
“長公主之意,是要獨自暢遊這天下?”他突然一笑,平緩而問。
“不然呢?除了幼帝,本宮孑然一身,便是要暢遊天下,定也無人能陪同。”
鳳瑤自嘲而笑,也不知是否是心疾過後精神不濟,又或許心緒莫名的低迷悵惘,是以一時之間,她也不曾偽裝什麼,僅是無奈甚至幽遠的,將自己的情緒在這人面前毫不掩飾的透露出來。
不得不說,無論她姑蘇鳳瑤風光之時也好,落難狼狽之際也罷,這顏墨白,無疑是將她所有的樣子都看過,是以如今在他面前偽裝堅強,倒也毫無意義,倒不如極為難得的與他宣洩一把,就如一個故友一般,平和的說說話。
她鮮少不曾這般與人談過心了,自打大旭大戰之後,她神情一直緊繃,未曾鬆懈,而待此番真正的稍稍鬆懈了,甚至病了,才也突然發覺,自己,竟也會累。
是的,累了。
思緒至此,她突然勾唇笑笑,有些幽遠,也有些自嘲。
顏墨白靜靜凝她,半晌,突然低聲出聲,“若是,微臣願意與長公主一道暢遊天下呢?”
鳳瑤一怔,神色微變,朝他落來的目光越發起伏。
心底之中,一股異樣感莫名起伏上湧,便是想狂烈的壓制,竟也有些壓制不住。
“你?攝政王如今,已是大周帝王遙遙無期,更還要橫掃列國,坐穩這天下霸主之位,野心如你,難道當真能捨棄一切,去與本宮暢遊天下?”
她只道是他雖隨意調侃罷了,她也曾無數次被他肆意調侃,是以早已習慣。只是明知如此,她也在強行按捺著心緒,奈何情緒,仍舊是發了瘋一般肆意的蔓延,似是想徹徹底底的觸及心頭那一方常日不敢觸及的深沉與緊張。
“日後之事,誰又說得準呢。人心皆易變,說不準某時某刻,微臣便如長公主一樣,突然想為自己認真的活一次了呢。倘若當真有那一天,微臣,自也是願意與長公主結伴而行,暢遊這天下。”
他並未明著回她的話,僅是輕笑一聲,懶散隨意的出了聲。
他這話著實朦朧幽遠,分不清真實,也給人一種模糊不清之意,然而這話落在鳳瑤耳裡,卻依舊像是在調侃而已。
不得不說,這顏墨白口中之言,歷來便是虛虛實實,令人琢磨不透,以前是,如今亦是。
鳳瑤並未將他這話太過聽入耳裡,僅是眉頭微蹙,深眼凝他,清冷而道:“暢遊之事,自然遙遙無期,若多年後能心意圓滿,性命猶在,暢遊倒也未嘗不可。只不過……”
話剛到這兒,鳳瑤後話一噎,目光也故作自然的從他面上挪開。
“不過什麼?”顏墨白嗓音溫和,低低而問。
鳳瑤默了片刻,繼續道:“本宮最初之言,攝政王你,還未回答。”
他神色微動,心底瞭然,隨即也開始將目光從鳳瑤面上挪開,落於前方那不遠處的屋門上,“微臣最初,的確意在大旭,但後來大旭覆滅,微臣,便再無動大旭之意。便是如今,也無動它此意,長公主這下,該是心安了。”
這話一落,不待鳳瑤反應,他話鋒一轉,“此地便是校場了,長公主身子骨若是稍稍緩和,若不介意,可要與微臣一道出去看看大周的精衛?”
鳳瑤眼角微挑,心思縷縷,待沉默半晌,才低低應聲。
顏墨白輕笑一聲,不再耽擱,僅是自然而然的伸手過來將鳳瑤扶起,隨即緩緩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