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時,心緒狂湧,是以全然抑制不住的問了出來。
顏墨白就這麼隨和溫潤的凝她,並不言話。
鳳瑤目光毫不避諱的徑直迎上他,待與他無聲對峙片刻後,眼見他仍是無動於衷,似也毫無言話之意,她心底那些沸騰而起的情緒與疑慮似是頓時碰上了軟釘子,那些脹滾如圓的氣焰,也徹底炸裂口氣。
今日的情緒,無疑被他几席話提起而又摔下,如此輾轉幾回,大抵是太過或怒或悲,被怨或無奈,是以胸腔內的心,似也有些承受不住,逐漸隱約的開始揪痛起來。
她雙拳依舊在抑制不住的微微顫抖,隨即垂了頭,兩手開始交握的放在膝上,全然努力的剋制著顫抖,而後默了片刻,低沉而道:“你不願說,本宮自也能猜到一二。只是本宮著實不曾料到,當初大旭的懶散臣子,搖身一變,竟會成為大周新帝。往日之事,本宮自也知你生存不易,但本宮只想說,無論如何,大旭皆給了你活命的地方,給了你權勢榮華,若無大旭,你許是早已亡故,若無本宮的父皇提攜,饒是你如何戰功赫赫,他若決心不給你加官進爵,你也奈何不得。是以,大旭對你不薄,本王也望你,能……善待大旭。”
說出這話後,渾身的力氣,似是莫名被抽乾,心底的所有惱怒也好,震怒也罷,竟在這一刻,全數化為卑微與無奈。
是的,卑微。
為了大旭,而頭一次在這顏墨白麵前,低了頭。
周遭沉寂,仍舊厚重壓抑。
那馬車車輪冗長繁雜之聲,迴圈往復,一遍接著一遍的湧來,突兀刺耳。
眼見顏墨白仍舊不言話,鳳瑤心生冷諷與嘆息,隨即也開始全然放棄,僅是稍稍斜著身子靠在車壁,而後稍稍合眸,似如累了一般再不朝他望去一眼。
則是半晌,馬車突然停歇了下來,車外迎來侍奴恭敬小心的嗓音,“皇上,校場大門到了。”
鳳瑤眉頭微蹙,依舊合眸,並未言話。
而沉寂厚重的氣氛裡,顏墨白那幽遠的嗓音,突然緩緩而來,“長公主有血仇在身,微臣自然也有。微臣猙獰半生,甚至到了此際,微臣這條命,都從來不是為微臣自己而活。長公主對微臣,終歸還是心生間隙,能肆意的懷疑揣度,將微臣懷疑為冷血猙獰之人。但長公主終是料不到,蕭樓與楚後,並非微臣所殺,楚王與楚太子,至今也還活著。微臣這人,雖擅算計,擅攻心,但終歸不如長公主心底的那般,冷血無情,甚至,癲狂如魔。便是你大旭,若微臣當真要要,豈還有嬴徵登位之事?又豈還有長公主攝政攝國,肆意牴觸甚至算計微臣之事發生?”
鳳瑤心口一顫,起起伏伏,乍然之際,渾身僵住。
顏墨白輕笑一聲,笑聲突然有些冷,“微臣此生,並未對不起任何人。不欠楚國,不欠楚王楚太子,不欠你父皇,不欠大旭,更也不欠你。反而是,微臣一忍再忍,一讓再讓,但終歸,是楚國負了微臣,天下負了微臣,而長公主你,也負了微臣。”
這話入耳,鳳瑤滿心起伏,陡然睜眼。
顏墨白不再言話,略微乾脆的開始挪身下車。
鳳瑤驀的扭頭朝他觀望,眼見他一言不發的撩著簾子下了車,她心底頓時一急,當即迅速跟著下車,不料顏墨白已朝前走遠,脊背筆挺,甚至全然不曾有等她之意。
“顏墨白,你站住!”鳳瑤神色越發起伏,嗓音一挑,忍不住吼了一聲。
奈何這話一出,那人似是無覺一般,足下無半許停留,繼續往前。
鳳瑤強行按捺心緒,卻是按壓不住,心底的森然起伏之意層層狂起,似在驚愕,似在震撼,又似在莫名的空蕩涼薄一般,待得所有情緒全然回攏,她心頭竟渾然吃不消,心口的揪痛,越發強烈。
她忍不住僵了身子,額頭溢了一層薄汗,臉色也驟然蒼白,甚至連帶身子都微微而彎,也開始忍不住用手抵著心口,眉頭大皺。
眼見她反應不對,一旁侍奴驚得不輕,急忙驚愕而呼,“長公主,你怎麼了?”
鳳瑤心口已然疼得厲害,渾身發抖,牙關緊緊而咬,卻早已說不出話來。
侍奴們神色越發大驚,眾人急成一團,本要七手八腳的將顫抖得搖搖欲墜的鳳瑤扶住,不料還未真正伸手,身旁竟突然有風如利箭般刮過,待得他們震驚回神之際,竟陡然見得自家皇上不知何時已迅速歸來,甚至突然伸手,一把將大旭長公主打橫抱了起來。
在場之人震憾傻眼,卻待反應過來後,急忙神情緊繃的垂頭下來,不敢多看。
顏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