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調解她與幼帝之間的僵持關係,然若是以這等殘忍的法子來調解的話,她寧願贏易永遠都不要插手來調解。
再論上次幼帝出行去城隍廟的事。若不是贏易主動與幼帝提及廟會的熱鬧,幼帝又如何會不知會她姑蘇鳳瑤一聲便私自出宮,當時若非她急著出宮去尋,待得刺客大襲之際,許是幼帝早已葬送了性命。
而今,前面兩件怪異突兀之事便算是過了,但此際,贏易竟突然插手相勸,竟是想讓她殺了容傾。這等勸慰,莫不是將手伸得太長太長了,一個小小的風塵之人都還要他贏易來親自勸說,不得不說,此際她無疑是越發懷疑,這贏易昨夜焦急而來,是否送酒是假,勸她殺了容傾為真?
是以,這贏易,可是在為容傾緊張?只因,容傾此番僅是入了牢,但卻,性命猶在?
他是在懼那容傾活著?
思緒至此,心口猛的一重,似有什麼重物突然敲擊在了心口,隱約之中,竟是稍稍有些疼痛。
卻又是片刻後,她便強行揮卻了心底的疑慮,強行鎮定。
不會的。
上次在曲江之邊,贏易浪子回頭,為了她與大旭差點斷送性命,而今縱是性命猶在,也是斷了胳膊,滿身的傷口猙獰,他那般付出,她又豈能再懷疑他。
不該的,她的確不該如此。
贏易已做得夠好,她不該再惡意懷疑。當初便也是因著擠兌懷疑他,才令他差點誤入歧途,而今終是和好,一切恢復正常,她便不該,再親手將這份失而復得的姐弟之情再度打散。
“容傾如今還有用,是以,縱是外界傳聞紛紜,對本宮聲名不善,但容傾,仍不能死。”
待得沉默許久,鳳瑤才平緩無波的朝贏易回了話。
這話一出,她便再度將目光落在了贏易面上,也清晰見得,贏易瞳中竟極為難得的漫出了幾許黯然與無奈,則是片刻後,他低聲恭敬的道:“皇姐執意留著容傾,臣弟無話可說。只是容傾此人終是差點害了皇傅,且聽說那人巧舌如簧,便也望皇姐莫要被他繞進去,算計進去了。”
鳳瑤深眼凝他,淡然點頭,“容傾要將本宮徹底繞進去,倒還無那本事。但若說容傾城府極深,這點則毋庸置疑。”
嗓音一落,也無心在此多呆,僅是出言離開。
這回,贏易未再留她,僅是起身將鳳瑤送出了殿門。
鳳瑤拎著手中的薄酒,被宮奴簇擁著緩緩往前,越發走遠,待終於回得鳳棲宮後,突然有人來報,幼帝再度出事。
來不及多想,只覺心口大揪,隨即便頭腦發白的趕至幼帝寢殿,則見,今中午還好好的幼帝,此際竟面色慘白,嘴角染著還未擦淨的白沫,整個人抽筋而動,已無意識。
國師與柳襄雙雙站定在榻旁,眉頭緊鎖,極是無奈的朝她望來。
待得鳳瑤僵在榻旁時,國師嘆息道:“是蠱蟲突然作祟,指使他再度毒發,此際,便是柳襄的血,也鎮定不得蠱蟲了。”
是嗎?
連柳襄的血,都無法讓幼帝體內的蠱蟲安生了?
那怎麼辦,此際又無其餘解藥,難不成自家幼帝便要躺在這裡等死?
鳳瑤瞳孔皺縮,渾身僵然發麻,足下也驀的踉蹌,身子頓時站定不穩。
“長公主。”
瞬時,柳襄與在場宮奴們皆是一呼,眾人皆七手八腳焦急的將鳳瑤扶住,待得站穩身形後,她滿目發緊發顫的朝國師望來,“此際該如何解?皇上毒發,國師無一點辦法嗎?”
她情緒波動太大太大,瞳中的森然與顫抖極是猙獰磅礴。
國師不忍看她的雙眼,僅是稍稍垂頭下來,沉默片刻,幽遠悵惘的道:“若無解藥,皇上,許是挺不過這次的毒發。”
挺不過,挺不過!
猶如魔怔了一般,國師這話層層在腦海迴盪著,纏繞著,似如陰魂不散一般,要將她整個人都鎖著纏著,直至凌亂暴躁而亡。
鳳瑤渾身發顫,似如心口的所有支撐都全然轟塌。
怎能如此!幼帝乃她心底唯剩的支柱,倘若幼帝倒了,她姑蘇鳳瑤便也要倒了。母后臨危託孤,她不曾見得母后最後一面,本是遺憾,而今若護不住幼弟,護不住這唯一最是親近之人,倘若當真如此,她全然不敢去想象她姑蘇鳳瑤會崩潰成什麼樣,會變成什麼樣。
是以,不可以的!幼帝不可以有事。
蠱毒,解藥,解藥。
是了,解藥,容傾,容傾,那容傾該是知曉解藥出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