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神色認真,動作認真,整個人,面上的慘白之色並未消卻,瞳中的疲倦之色也依舊厚重,奈何即便如此,他的一舉一動,全然井井有條,一絲不苟,渾身上下透露出的認真之氣,也一點一點的衝擊著鳳瑤的內心,震撼在,心底。
濃烈的藥香,躥入鼻間,這味道極苦極苦,越是熬製到後面,這味道便也越發的苦澀,令人作嘔。
待得許久,顏墨白終是將罐子從火堆上取了下來,待得湯藥稍稍而涼,他開始用裹了灌木葉,道了些湯藥入得葉中,隨即緩緩朝鳳瑤遞來。
鳳瑤瞳孔一縮,心口起伏劇烈,待朝他蒼白疲倦的面色掃了幾眼後,便稍稍抬手,接下灌木葉後便將湯藥一飲而盡。
濃烈的藥汁入口,苦澀肆意,一股作嘔沸騰之感直躥而起,奈何關鍵之際,她眉頭緊皺,終歸還是嚥下了。
“良藥苦口,長公主忍著點,待回得楚京,微臣,再為長公主熬製丹藥。”正這時,他平緩溫軟的出聲,嗓音依舊嘶啞,卻是疲憊盡顯。
待見他伸手抽走她手裡的灌木葉,似要繼續為她倒藥時,她神色微動,低沉而道:“你且休息會兒,本宮自己來。”
這話一出,不待他反應,便重新抽回他手裡的灌木葉,重新裹好,自行將罐子內的湯藥倒入葉中一飲而盡。
如此動作,重複幾番後,罐子內的湯藥已是見底。鳳瑤滿嘴苦澀,且那股濃烈的藥味,四處而鑽,著實是難受至極。
待得終是全然壓下那股子鑽心的苦澀後,她整個人這才緩了過來,目光稍稍而抬,便恰好對上顏墨白那雙溫潤卻又倦意的雙眼。
她心口驀的揪了一下,嘆息一聲,“攝政王此番無需忙活什麼了?”
他眼角一挑,勾唇笑笑,整個人稍稍後斜,任由脊背倚靠在後方是樹幹上,點點頭。
“如此,本宮便也開始忙活了。”鳳瑤凝他一眼,也順勢回了一句。
說著,稍稍伸手過去,已被火堆烤得暖和的手指恰到好處的搭在了他右手手腕的脈搏上。
奈何,縱是面前火堆的火苗子依舊旺盛,赤紅的火舌搖曳,然而顏墨白的手腕,依舊涼薄,似如全然無法溫暖,便是用火烤,都全然烤不熱似的。
瞬時,她瞳孔一縮,眉頭也皺了起來。
顏墨白靜靜凝她,似是對她的心思瞭然一般,不待她出聲,他便已主動開口解釋,“往日常年食不果腹,衣不暖身,便是大雪紛飛的天兒,微臣還僅著單衣,光腳而行,這寒疾的病根兒,自那時便落下了,後來一直持續加身,便是悟淨方丈,都對微臣這寒疾束手無策。”
說著,不待鳳瑤反應,他便已極是自然的將手腕挪開。
鳳瑤探出去的指頭頓時一空,默了片刻,才稍稍縮手回來,目光在他蒼白的面上掃了幾眼,低沉厚重的道:“雖有寒疾的病根,但若好生調養,自也會康愈才是。”
“不會康愈了。陳年老舊的病根,早已根深蒂固,連悟淨方丈都已無法,自也不是調養便能調養好的。”說著,嗓音稍稍一挑,似如玩笑般調侃而道:“長公主是嫌棄微臣這體寒之症了?”
鳳瑤瞳孔一縮,嗓音低沉幽遠,“並非嫌棄,而是覺得,攝政王對你自己,終歸併非上心。”
“這寒疾之症,與微臣是否上心無關,且悟淨……”
不待他後話道出,鳳瑤便瞳孔一縮,低沉嘶啞的出聲打斷,“悟淨是人,也非是神。攝政王與其聽從悟淨之言而放棄,還不如,找御醫好生調製些養身補氣的方子,許是長久堅持熬藥而服,身子也許會真正好轉。”
他瞳孔微微一縮,面上之色越發溫潤和煦,“既是長公主都這般說了,微臣,自是照做便是。”
他答得溫潤,那股柔和順從的姿態,無疑是常日難以見得。
這兩日的顏墨白,當真是改變得太多,而今他所言所行的所有話與事,皆在一次又一次的震撼著她所有的感官。
心底之中的起伏,也莫名的越發強烈,厚重之中,也夾雜著幾許掩飾不住的複雜,甚至,隱憂。
“無論是皮肉之傷,還是陳年舊疾,如今大戰在即,身子骨無論何處稍有問題,一旦在危急之際有所差池,這後果,定當難以預料。”
“微臣知曉了。”
他依舊回得乾脆,嗓音嘶啞疲倦,卻又平緩柔和,只是這話入耳,無論怎麼聽,都像是在隨口應付一般,並非真心而為,鳳瑤心口越發一沉,目光在他面上靜靜凝著,待得兀自沉默半晌,她終歸還是強行按捺心緒,不再就此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