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心裡有數,思緒層層浮動,各種揣度之意在心底與腦海肆意升騰纏繞,莫名之中,似有一種答案即將要徹底水落石出一般。
卻也正這時,沉寂無波的氣氛裡,顏墨白薄唇一啟,再度平緩自若的道了話,“聽一個,曾經與我一道出生入死的邊關守卒說的。”
他嗓音極是緩慢隨和,自然而然,並無半點的起伏異樣之意洽。
然而這話入得鳳瑤耳裡,瞬時之際,卻是莫名的引出了一片失落。
是嗎?
聽一個邊關守卒說的?如此說來,最開始這顏墨白便是以這等方式聽說了她孤身鳳瑤?
鳳瑤沉默片刻,終是再度按捺心神,緩道:“往日之事,我已記不得了,但那位邊關守卒如此評判於我,倒是讓我詫異了些。畢竟,往日少不更事,行事刁蠻,在京中的名聲並不好,是以,能有人如此評判往日那般的我,倒也是難得。”
說著,下意識的又問:“如今那人可還在?”
顏墨白緩緩搖頭鈐。
鳳瑤目光微微一緊,心底頓生悵惘。
也是了,邊關守卒時常歷經戰亂,沙場點兵,若非有過人的本事,豈能回回都在刀尖上化險為夷。
卻是正待如此思量,顏墨白那平緩幽遠的嗓音再度緩緩而來,“他如今可還在,我倒也不清楚了。只因,當年我晉升去了大旭京都,便從此之後,與那人斷了聯絡。後來,自打我見了你,才覺,那人啊,許是對你言過其實了,鳳瑤你雖生得清秀,但那脾氣,當真是暴躁如雷,甚至,我好心在行宮刺激於你,讓你吐了淤血,你馬不停蹄回京之後,便開始算計我的銀兩。如此恩將仇報之人,倒也只有你,是以啊,鳳瑤你說,當初那人,可是對完全被你表象所惑了?且他若見得你真性情了,他許是會抑制不住的對你退避三尺呢。”
這話越到後面,便越發懶散自若的捲了幾許調侃。
只是這話落得耳裡,自然不是鳳瑤所喜。
縱是往年少不更事不堪回首,但至少如這顏墨白所說,她終算是救了那守卒不是?且恩情為大,想必那人即便見了她真性情,自然也該是敬畏有加才是,何來的退避三尺?
她姑蘇鳳瑤,似是尚且還未達到令人猙獰心恐的境地才是。
“往事,我的確記不得太多了,只是當年的確不更事,後隨著國師去了道行山才稍有好轉。只是未料到,在道行山清修清修,日日都盼著歸宮,卻不料真正歸宮之日,竟是……”
話剛到這兒,鳳瑤瞳孔一縮,下意識噎了後話。
心有起伏,一股股複雜波動之感也在心底層層的搖曳盤旋。
鳳瑤抑制不住的垂頭下來,目光瞬時黯然無光。卻也正這時,一隻略微涼薄的手緩緩伸來,似要給她寬慰一般,略微有力的將她的手裹入了他掌心。
鳳瑤驀地回神過來,目光起伏,奈何,顏墨白的手指太涼太涼,甚至於,連帶他的掌心都是涼薄一片,毫無半點溫度。
“你手怎還這般涼,帳中已放了幾個暖爐,你竟還不覺得暖和?”她驀地斂住心神,抬眸凝他,當即而問。
他則笑得雲淡風輕,“我身子歷來如此,便是暖和了,手腳也仍是冰涼。”
鳳瑤半信半疑,深眼凝他,“便是如此,但也不會這般涼才是。”說完,便又想為他把脈,他則抬手而起,將她的另一隻手也握住,緩道:“我身子的確本是如此,往日我牽你時,你也該是知曉的。”
鳳瑤眉頭一皺,他手指冰涼之事她自然知曉,但往日他的手也未冰涼到這種程度才是。況且,此際這帳中還有這麼多個暖爐,便是顏墨白是個冰塊,此際也該是被烤熱了才是。
心思至此,一股股複雜與擔憂再度升騰而起。
突然間,伏鬼昨夜之話也再度在心底盤旋上湧,鳳瑤渾身都稍稍僵了幾許,目光復雜,思緒纏繞起伏,壓制不得。
卻是許久,沉寂無波的氣氛裡,顏墨白再度道:“鳳瑤。”
他喚得有些輕,卻還是瞬間擾了周遭的沉寂。
鳳瑤應聲回神,抬眸觀他,卻待目光剛剛觸上他的臉,他便自然而然的垂頭下去了。
“此番大英之行,生死不定。”他薄唇一啟,平緩而道。
鳳瑤又是一怔,未料他會突然言道這話題,待得沉默片刻後,她才緩道:“我知曉。只是,大英雖是龍潭虎穴,但你我若同心協力,許是終能化險為夷。你本是福大命大之人,定也能在大英全身而退。”
他瞳孔微微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