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速度卻是一點都不慢。
鳳瑤神色微動,抬腳跟隨過去,待站定在葬月身邊,便見東臨蒼正垂眸朝葬月打量,那般漆黑的瞳孔內,精光微露,卻又是片刻後,所有的精光銳利全數化為了溫笑,隨即薄唇一啟,朝葬月低聲道:“今日在殿中時,便覺葬月公子的琴聲極是好聽,也正是今日聞得葬月公子之名,倒也覺公子這名也極是獨特。”
他脫口便慢騰騰的道了這話,本是過來治傷的,但此番跑題著實是跑得有些遠。
只是這話一出,葬月那雙本是微詫的眼便頓時灰暗成片,自嘲連連,面色也跟著起伏几許,卻因身子穴道受制,道不出話來。
東臨蒼再度將他凝了幾眼,抬手便在鳳瑤眼皮下朝葬月身上幾道穴道速點,待得鳳瑤反應過來正要阻止,東臨蒼已是點血完畢,葬月也抑制不住的,咳嗽了幾聲。
“葬月葬月,這二字,的確是獨特了。只可惜,卻非吉利。”
待得止住咳嗽,葬月極是低啞的道了話。
東臨蒼微微而笑,“怎就不吉利了呢?在下倒是覺得公子這名極是好聽,撫琴又撫得好,如公子這般人,本也該是溫潤如玉之人才是。再者,公子也是吉人天相之人,便是今日逸公子百般加害,公子也僅是斷了雙手,卻未喪得性命,就憑這點啊,公子也是福氣之人。”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葬月面色頓時慘白。
“琴師斷了手,自是與琴絕緣。逸公子雖未要我性命,但卻是變相的要我抑鬱而終,如此一來,倒還不如干脆給我個痛快來得好。再者,葬月這名,也非我本命,宮中所有公子之名,都為太上皇親取,是以,我等做不得任何主,不過是宮中螻蟻罷了,又有何底氣與資格去說是有福之人。”頹然無奈的嗓音,染著幾分難以言道的淒涼。
只是這話入得鳳瑤耳裡,則再度觸及了她心底深處的道道疑慮。
不待東臨蒼回話,她便深眼將葬月凝望,低道:“太上皇為公子逸賜的名字是……”
話剛到這人,鳳瑤稍稍頓住。葬月也未耽擱,僅抬頭朝鳳瑤望來,低啞道:“月逸。”
月逸。
如此二字,再度在心頭流轉開來,起伏重重。
不得不說,這大英太上皇身邊的男子之名,個個都非大俗,但卻個個都有個月字。如此,究竟是大英太上皇太喜歡月字,還是,隨意而取,僅為讓宮中的公子們名字規範,從而皆沿襲了一個‘月’字?
越想,思緒便越發的飄得遠。
卻是這時,東臨蒼已再度壓著嗓子出聲道:“葬月公子如今遭遇雖是不善,但公子終該是聽過否極泰來這話。就如,葬月公子雖雙手而斷,但在下,倒也可好生為公子診治呢。”
他這話終是將話題繞到了正道上。葬月面色稍稍一僵,那雙漆黑的瞳孔越發的搖晃緊然。
“東臨公子當真打算幫我?我與公子與長公主皆非親非故,更還受逸公子擠兌憎惡,倘若東臨公子此番幫了我,許是,許是會得罪逸公子……”
他嗓音裡藏著深深的擔憂,那皺縮的面容也是一片的複雜與拘謹,似是憂心忡忡,說得極為認真。
只是這話還未道完,東臨蒼便低緩出聲,“葬月公子既是入了這秋月殿,在下與瑤兒,總不能見死不救。畢竟,人心都是肉長,葬月公子雖與我們非親非故,但我們對公子仍是不可坐視不理,偶爾能順便搭救,便該搭救。”
說著,勾唇朝葬月微微一笑,“我先看看公子的傷。”
說完,便已不顧葬月反應,當即伸手朝葬月袖袍探去,隨即緩緩的撩起了葬月的袖袍,仔細將他那滿是鮮血的手打量,“筋脈被挑斷,接起來自有難度,但也非全然不可治。只是,等會兒該是會疼,葬月公子可得好生忍住,不可太過動作呢。”
葬月滿目複雜,低低點頭。
東臨蒼掃他一眼,隨即便讓鳳瑤差殿外宮奴端熱水進來。
鳳瑤並無耽擱,起身行至殿門便朝殿外宮奴吩咐,待的宮奴們將熱水端來,鳳瑤親自伸手接過並端過來,東臨蒼便也稍稍開始撩了撩寬袖,抽了把匕首與幾枚銀針甚至幾隻瓷瓶出來,隨即便開始就著身邊燭火,一點一點的為葬月處理傷口。
風聲浮蕩,不住的將殿外數目吹得沙沙作響。
鳳瑤一直靜坐在軟塌,兀自沉思。東臨蒼毫無懈怠,滿目認真,一點一點的為葬月剜腐肉,接筋脈,上傷藥。葬月的手依舊不住的溢血,疼痛入骨,他則強咬著牙關,這回,卻強撐著不曾讓身子顫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