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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
紅木桌案上,擱著一封已拆閱的信件。
孟蕭岑面色陰冷,諱深的重瞳盯著門口方向,眸底浮動著複雜之色。許久,他沉聲開口,“孟德,請小公子過來一趟。”
“是!”孟德小心翼翼的應下,剛走出兩步,突聽得門外守衛大聲道:“啟稟王爺,小公子求見!”
“進來!”
孟蕭岑一揮手,“孟德,你先退下。”
“是!”
長歌跨入門檻兒時,與孟德打了個照面,她抱拳致意,卻見孟德目含深意,低聲提醒了兩個字,“小心!”而後快步出門。
長歌微微緩下步子,心思斗轉,因為孟蕭岑平日太過縱容,孟德鮮少會管她的事情,今夜……
她隱隱預感,離岸的猜測應驗了!
繞過屏風,入目是孟蕭岑執筆批閱公文的景像,他雙眸垂落,嚴苛而認真。
長歌不動聲色的掃視一圈,未曾發現他桌案或書架上有異常的東西,然而正是沒有,才更令她心下忐忑不安。
孟德是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那兩個字的!
“楞在那兒做什麼?過來坐。”
孟蕭岑忽然開口,語氣不慍不火,他沒有抬眼,長歌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但她須臾間冷靜下來,近至案前,先發制人,道:“義父,長歌有機要之事上稟!”
“說。”孟蕭岑的筆尖微一停頓,他緩緩望了過來,如夜墨眸深邃犀利。
長歌從袖袋中取出一方肚兜,雙手呈上,孟蕭岑一訝,“這是……”他伸手接過。
“我貼身穿的。”長歌頗覺尷尬,她硬著頭皮解釋道:“我當夜盜取了大秦邊防軍事分佈圖之後,遭到羽林軍指揮使趙宣的追捕,後來逃至帝宮含元殿,將圖紙藏入了胸前肚兜之中,憑藉尹簡的庇護,方才逃過了一劫。其後易容回國,一路之上驚險萬分,時時遇到官軍搜查,為免敗露,我便一直未敢取出軍事圖。如此,只要我不被辱,軍事圖定能保全。”
聞言,孟蕭岑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目中深意不明,“長歌,你歸來已數日,為何拖到今日才稟報?”
“長歌知錯,請義父責罰!”長歌雙膝跪地,朗聲道。
“我想知道原因。”
“長歌並非有意欺瞞義父,回府當日清晨,我便欲告之義父,不曾想,義父突闖溫泉池,我受了驚嚇,竟將此事遺忘;後來給義父稟報大秦軍政時,義父講了我父母的舊事,我又受了刺激跑去靈珠山散心,這一擱便到了今日,可方才席間,義父你……那種情況下,我哪兒還能記得?剛剛在外面,若非離岸提醒軍事圖的事,我又怎會來此求見義父。”
聽到她充沛的理由,孟蕭岑不疑有它,且俊顏浮起赧然之色,他清咳了一聲,“長歌,那日我是擔心你才……不意看到你的身子,我……”
長歌如玉面頰不期然的染上緋色,她連忙打斷他,“義父,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忘掉便好。”
“歌兒。”孟蕭岑朝她伸出大手,“你過來。”
長歌卻沒有動,她想起先前那個不合時宜的吻,不禁心有餘悸,是以,她不自然的扯唇笑說道:“義父,我們談談這軍事圖吧。雖然我得手了,但軍機圖失竊的事,尹簡已得知,按常理,為以防萬一,大秦必然會重新調整邊境軍力分佈,那麼義父只能作個參考,不可完全深信。”
“這是自然。”孟蕭岑頷首,既然她刻意轉移話題,那麼他便順著她,看她能躲避幾時,他開啟圖紙,邊看邊道:“有了這份分佈圖,至少能把大秦邊境內的軍事要塞掌握清楚,如此就算兵力主將變動,也不會完全摸不著邊兒。長歌,你立功了。”
長歌卻高興不起來,她只覺得心上似有針在扎一樣,終究她與尹簡之間,是越走越遠了……
“義父。”
長歌忽然重重叩頭,她神色平靜而堅定的道:“如今我們鳳氏後繼有人,而且女子鮮有從政,所以,我的復國大業交由鳳寒天來完成吧。從今以後,我只想做個普通人,不想再過問任何權謀俗事,我想帶著離岸四方遊歷,走遍山川大海,或歸隱山林,了此一生。長歌之所願,跪求義父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