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簡著急地看向離岸,“你知道麼?”
離岸眸中的哀痛,是尹簡從未見過的,明顯他懂,卻一言不發,只是用力的握住長歌肩膀,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孟蕭岑僵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亦想靠近長歌,可他不敢。
下一刻,長歌猛地推開身邊的人,她勉力握緊劍柄,深吸一氣,持劍飛向孟蕭岑!
“長歌,你幹什麼!”尹簡驚叫,“你不是孟蕭岑的對手,快回來!”
離岸嘴唇闔動,輕聲說,“別管她,她想做什麼,都別管。”
“不行,她……”
“主上不會傷害她的。”
離岸篤定的語氣,令尹簡安心不少,他著實不明白長歌轉變的原因,但亦好奇這接下來的發展,是以,他聽取離岸的意見,立在原地靜觀其變!
長歌如鷹俯衝而下,裘絨大氅隨風舞,她劍指孟蕭岑胸膛,字字沁血,“你有什麼可解釋的麼?”
“沒有。”孟蕭岑喉結滾動,目光貪戀的凝視著她。
千言萬語,此時此刻,卻已無從說起。
“那便拿命來!”
曾經最親的兩個人,終於反目成仇!
長歌招招凌厲,劍劍狠辣,她空門大開,以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絕決,欲與孟蕭岑同歸於盡!
孟蕭岑只守不攻,哀莫大於心死。他親手養育她,親自傳授她武功,到頭來,她不是他的繞指柔,竟是一柄利刃,插進了他的心臟!
“你還手啊!”
長歌嘶吼著,出劍更快,將她所學毫無保留的送給這個她曾經視為愛人和親人的男人,靈山劍法的威力,讓她的武功精進不少,孟蕭岑拆了百招後,終是不慎被她砍中左臂,沾了血的銀寒劍身,十分刺目!
“為什麼!”她剜心般的種種痛苦,彷彿千萬只蠱蟲,滲透她的四肢百胲,她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將劍尖奮力插入石頭地面!
孟蕭岑扔了劍,垂眸看一眼血流不止的傷口,他笑容慘烈,“歌兒,如果這般能夠讓你心裡好受些,我心甘情願。這多少年不曾經歷過的狼狽,今日都輸在你身上了。”
長歌“哈哈”大笑,卻淚流不止,她左手一扯頭上束帶,三千青絲如瀑布傾瀉而下,她執起一縷,手起刀落!
“從今日起,你我互不相欠,我們——恩斷義絕!”
眼前飛揚的斷髮,如蝴蝶折斷的翅膀,每一根都浸了血,染紅孟蕭岑的雙目……
他顫抖著伸出大手,想要挽回些什麼,那碎了的墨髮卻從掌心滑落……
長歌緩緩轉身,踉蹌幾步,忽然又一口鮮血溢位嘴角,她仰頭向後栽去,陷入了無邊無盡的黑暗之中……
幼年承歡膝下,享不盡天倫樂。曾言道,相濡以沫共白首,不負韶華不負君。怎知紅絲錯千重,路同歸不同,踏雪尋梅方始休,回首天盡頭。從今後,斯人從此逝,不問曲終人聚散。
“長歌!”
尹簡飛奔而至,抱起她跌落的身子,他與她額頭相抵,氤氳的瞳孔浸滿水光,他輕聲呢喃,“不怕,朕會一直在你身邊,寧負天下人也絕不負你。”
孟蕭岑目光僵滯,彷彿失了魂魄般,不動不言語。
“皇上,請將此物轉交長歌。”
身後一道聲音入耳,尹簡回頭,看到離岸手中躺著一串玉佛珠,他不明其意,“這是……”
離岸一瞬不瞬的望著昏迷不醒的長歌,他禁不住語帶哽咽,“她的心疾之症又加重了,普通大夫恐怕無法醫治。但我最擔心的是,她已生無可戀,一心求死。”
“皇上!”
離岸突然跪地,語氣加重道:“玉佛珠乃是信物,可派人赴大楚京都靈珠山,請神醫師傅出山入秦,為長歌治病!離岸懇請皇上勸說長歌活下去!”
“好!”尹簡接過玉佛珠,沉吟一瞬,道:“離岸,此前朕多有得罪,還望海涵。長歌與你青梅竹馬,視你為兄,朕的話她總有不聽的時候,不如你也留在大秦,她看到你心情定然暢快,病也會好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