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簡為她溫柔拭淚,柔聲說:“歌兒,別哭,岳母在看著你呢。”
尹諾四處環顧,滿腹疑竇,“長生殿不是被一把火燒光了嗎?怎會在地下呢?長歌,夙雪又在何處呢?”
長歌道:“現在想來,應該是我母親死後,父皇在長生殿的地下修建了墓室,把母親藏在了距離他最近的地方,並且照搬了母親的寢宮。”
“所以,冷宮就是長生殿的原址?”尹諾滿目不可思議。
尹簡感慨,“皇爺爺以建造冷宮來掩藏燒燬的長生殿,難怪難尋蹤跡啊!”
長歌走向寢宮深處的白紗帳。
她步子很輕,連呼吸都輕不可聞。
母親死於滿月之夜,對於母親,長歌沒有任何記憶,在她成長的這些年,她無數次幻想過母親的模樣,直到她在孟蕭岑那裡看到了母親的畫像。
可是,畫像總是虛幻的,只能存在於想象和夢境裡。
而此刻,是她距離真實的母親最近的一次!
長歌顫抖著雙手,摒著呼吸,一點一點地掀開了白紗帳!
簾帳後,是一張雕龍畫鳳的閨床,床上有一具水晶棺槨,棺槨內躺著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彷彿正在沉睡般,面容安詳,膚色鮮活,與長歌容貌相似八九。
“孃親!”
長歌雙腿一軟,跪在了棺槨前,泣不成聲:“我是長歌,我是你的女兒啊,我……我長大了,我終於見到孃親了!”
尹簡目不轉睛的看著夙雪,臉上寫滿震驚,有道是,芙蓉不及美人妝,夙雪公主果真是鳳氏王朝的傳奇女子,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仙姿淡雅,傾國傾城!
但是,尹簡驚歎之餘,連忙收回不禮貌的目光,隨著長歌跪了下來,虔誠叩首,道:“小婿尹簡拜見岳母大人!”
“夙雪!”
尹諾悲痛欲絕,扒著棺槨的雙手慢慢滑落,整個人癱軟在地。一別二十年,多少相思,多少意難平,終於可以宣之於口,卻一時,竟不知從何談起……
漫長的夜,因為訴說衷腸而又顯得格外短暫。
長歌跪了整整一夜,尹簡勸她不動,亦陪她跪了整夜。
尹諾時喜時悲,時哭時笑,已然瘋魔。
天亮的時候,莫可在外請示:“皇上,大概卯正時刻了,您該上朝了!”
尹簡扶住長歌的肩膀,柔聲勸說道:“歌兒,我們先上去吧,既然找到了岳母,日後你可以時常來祭拜。”說完,他又勸慰尹諾,“皇叔,我們該回去了。”
尹諾不言不語。
長歌沉默了好久,才木然的點頭。
尹簡扶長歌站起來,又將尹諾攙起,三人拜別夙雪。
“不過……”尹簡心頭疑雲未解,小聲的詢問長歌,“為何岳母大人屍身不腐啊?長生訣又在哪裡呢?”
長歌和尹諾之前陷在傷感中,沒有思考的能力,現在想來,此事確實奇怪,甚至是聞所未聞的奇蹟!
長歌仔仔細細觀察母親,但見她全身上下並沒有佩戴特殊的飾品,除了……
“夙雪口中似乎含著東西!”尹諾發現了異常。
長歌秉著冒犯的不敬之心,小心翼翼的開啟夙雪的嘴巴,但見一塊千年血玉,在夙雪口中散發著深色的幽光!
“原來……原來這就是長生訣!”
長歌又哭又笑,“一塊能讓屍身不腐的血玉,對於父皇來說,可以留住孃親,讓他時時看見孃親,可不就是鳳氏王朝的寶物嗎?”
“若是黃權早知道長生訣是什麼,不知還會不會執著於此?”尹簡感慨不已。
到了此時,尹諾竟不知該恨洪武帝,還是該感謝洪武帝?一個令他失去摯愛的仇人,在二十年後,又讓他見到了仿若活著的夙雪,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恨了。
“尹簡。”
長歌放下白紗帳,雙目紅腫的望著尹簡,泣然道:“我可以再跟你要一件聘禮嗎?”
“你說。”尹簡握住長歌冰涼的雙手,“不論你要什麼,朕都答應你。”
長歌道:“我想拆了冷宮,建一座書閣,一處園子,園子裡種滿四時花卉,掛滿花燈,再放幾架古琴,對了,還有琵琶,還有蕭和笛子,這些都是我孃親喜歡的,我就可以在這裡陪著孃親了。建好之後,不許旁人踏足,不能擾了孃親安息,但是,我要王爺來當花匠,來替母親整理花草,清理園子。”
尹諾朝長歌深深一揖,面色動容,“長歌,謝謝你。”
尹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