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並未回自己的居所,而是一路奔出含元殿,掩面而泣,疾步而行。
高半山支開了侍奉采薇的宮女,悄悄尾隨采薇,待行至偏僻的宮牆拐角處,他方才現身,喚道:“采薇小主,您上哪兒去呀?”
采薇一驚,緩緩止步。
“前邊兒可是廢棄多年的冷宮,采薇小主不會是想再溺斃一次荷花池吧?”
采薇轉身,看著迎面走來的高半山,她飛快地穩下情緒,冷冷一笑,“難不成高公公打算矇蔽主子,再殺我一次?若我猜測沒錯,高公公是奉命來保我性命的吧?若是我有個三長兩短,你說,睿智如皇上,會怎麼想呢?”
“采薇小主既然替咱家著想,那咱家有幾句忠告,希望采薇小主能夠聽得進去。”
“哦?高公公請講。”
“皇上跌宕多年,換來今日局面不易,所以,皇上對於自己在乎的人或物,會不惜一切代價,竭力保護!”
“所以呢?高公公究竟想說什麼?”
高半山看著眼中盛滿無辜的采薇,沉沉嘆了一氣,“坦白從寬,知錯改之,興許還有退路。否則,采薇小主上演的以死相逼的戲碼,皇上定會成全。”
“坦白什麼?采薇愚鈍,不明白高公公的言下之意。”采薇問道。
高半山生怒,“冥頑不靈!”
采薇嫣然一笑,不鹹不淡的道:“呵呵,高公公最好想辦法保全我,不然高公公曾經做過的事情,恐怕會成為捅在皇上心上的刀子!”
“你在威脅咱家?”高半山怒極反笑,“那好,咱家拭目以待!”
語畢,高半山拂塵一甩,揚長而去!
采薇回身,望向掩映在天青色幕布下的冷宮,眼角漸漸覷起沁冷的光。
……
皇城樓上。
尹簡迎風而立。
從長歌說出“采薇”的名字後,尹簡就再也沒有說過話。
他帶著長歌登上皇城最高之處,俯瞰九重宮闕,泱泱天下。
長歌的思緒,翻騰不止。
對於鳳朝皇宮的記憶,隨著年歲的增長,越來越模糊,彷彿被破宮之夜的那一場大火,漸漸蠶食吞沒,最後只剩下了與父皇訣別時的撕心裂肺。
長歌輕悄悄抓住尹簡的手,不知不覺,不斷地收緊。
尹簡側目,喃喃喚了一聲:“歌兒。”
“若果真是采薇毒害我,我可以為你饒她一命。”
長歌認真的口吻,絲毫不像是玩笑,尹簡不禁蹙眉,“歌兒,朕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並非不捨或不忍,你切莫誤會。”
長歌莞爾,“尹簡,我沒有誤會,這是我的決定。我們的人生經歷,看起來大相徑庭,實際上極為相似,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時候,孟蕭岑給予了我活著的希望,而你的光明,來源於采薇,你既可以為我放孟蕭岑回國,我又怎能不為你盡一次情份呢?”
尹簡深目凝著長歌,大手輕撫上長歌的腦袋,俊容浮起笑容,卻又如鯁在喉,“歌兒,你果然長大了。這是我們成婚後第一個春節,為夫送你一個禮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