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懂啥子,這誰不認得?看個款識,你用得著砸瓷器嗎?”
張揚臉色鎮定,朗朗說道:“每個朝代都有相應的印記,反應在瓷器製造上,也會有細微的區別。大清康熙年制,又是楷書,這樣的款識,只在康熙初年的官窯上才使用。至於琺琅彩器,款識一般只有‘康熙年制’四個字,不會出現六字款識。”
“你說是就是?”羅貴民馬上反駁道,“也沒有這方面的明文規定!說不定有一批貨,就是刻的六字款識呢?”
張揚也不爭辯,說道:“如果這一點還不足為證,那麼請看,這最後一個‘制’字,卻露出馬腳了!按理來說,這個制字,應該是繁體字,但這個瓷器上,寫的卻是簡體字。眾所周知,簡體字是五四運動之後才有的,怎麼可能出現在清代康熙年燒製的官窯上?”
羅貴民的雙眼,瞪得有如牛鈴,兩個大大的眼袋,線條分明,像用刀刻上去的一般。
大家都習慣看簡體字了,乍一看到大清康熙年制六個字,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因為前面五個字,都沒有繁寫,對這最後一個字,也就忽略不計,看得更為順眼了。
現在,經張揚一提,大家如夢方醒,恍然大悟。
劉文慶呵呵笑道:“哎呀,我這招牌,就砸在這個‘制’字裡面了!小張真是我們的一字之師啊!”
白景明驚出一腦門冷汗。
今天如果沒有張揚在,自己八萬塊血汗錢,就這麼被人騙走了!
羅貴民眼珠子一轉,兀自逞強,說道:“那也可能是工匠一時手誤!把制字下面的衣字,忘記寫上去了。雖說官窯不太可能出現這種情況,但萬一出現了,工匠就把這瓷器瞞下來,於是才流落到民間。這也說得過去吧?”
張揚搖了搖頭,心想你這是胡攪蠻纏!
他舉起另一片碎瓷,說道:“如果剛才的話,還不足讓大家採信,那我再指出一個鐵證!琺琅彩,是清代皇室自用瓷器,最具特色,也是釉上彩中最為精美的彩瓷。康熙時期的琺琅彩,講究的是色濃莊重。這個瓷器的顏色,卻顯得俗豔了一些,特別是這上面的金色,太過亮眼,一看就是假的。”
劉文慶哦了一聲:“我看這金色,色澤亮麗,怎麼就是假的呢?”
張揚用指甲在一片金色上颳了刮,沒有刮下任何東西。
他伸出指甲,讓大家看,說道:“我國古代,瓷器上金,都是採用金粉描畫,色彩深沉,歷久會磨損變色。而這瓷器上的金色,豔麗耀眼,很明顯是用金水描畫。”
羅貴民為難張揚道:“也許這是工匠們用金水描寫的呢?器物儲存得好,也有可能豔麗如新!”
張揚哈哈一笑:“金水,就是將黃金溶解於王水,最初為德國人居恩在1830年所創制。傳入我國,起碼也是鴉片戰爭前後的事情了吧?康熙1722年就去世了,前後相差一百多年呢!這瓷器怎麼著,也不可能是康熙年制的吧?”
羅貴民啊的一聲,手心裡捏了一把冷汗,繼而故作鎮定,說道:“就算這瓷器年份不對,那這幾件金石器……”
不等他說完,那兩個村民趁大家不注意,拔腿就要逃跑!
張揚的學識和本領,把那兩個拙劣的假販子給震住了!
“你們先別走!”劉文慶沉喝一聲,伸出手抓住蠟黃臉的外套。
蠟黃臉早有準備,一個金蟬脫殼,將外套一脫,身子靈活的蹦到了門邊,急伸手拉開房門,朝外跳了出去。
白景明按住酒糟鼻的肩膀,冷笑道:“好啊,你們製假販假,騙到文化局長家來了,這下自投羅網,逮個正著了吧!”
酒糟鼻狡猾得很,身子像泥鰍一般,往地上一癱,軟倒在地上,然後雙手雙腳著地,像狗一般,飛快的爬出門外去了!
“這麼溜滑!”白景明又驚又怒,“抓住他們!”
這一刻,羅貴民又變回了正義凜然的文物所長,大吼一聲:“媽媽個呸的,連老子也騙?我開車去抓他們!永玉,來幫我的忙!”
父子倆行動迅速,話還沒說完,兩人就竄到了外面。
等張揚他們出來時,羅貴民已經發動車子,朝前面追去了。
此刻雪花紛飛,天地間蒼茫一片,不遠處就是山林,連兩個騙子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劉文慶掏出車鑰匙,說道:“我也去追!”
“算了!”白景明拉住他,搖頭嘆道,“這些人是專業的騙子,門道多得很,早就算計好退路了,一時半會,很難抓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