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昧良心的話,您就不心慌麼?
昨兒周郎中說起慶他娘沒救了,讓咱們準備後事,可咱們偏生求了一夜的祖宗神明,到底是給孩兒他娘求來了一線生機。
周郎中再來診脈的時候,就道有救了。
爹,這神明,真的在看著呢。”
雲守光說完,其他人就議論開了,都在說昨兒晚間幫著求祖宗,求神明保佑趙氏的事兒。
聽得雲老漢和陶氏心裡發虛,大業朝的人本來就敬畏鬼神,這種風氣鄉下更勝。
見雲老漢和陶氏被嚇住了都不敢吱聲,雲守光的聲音就更冷了:“爹,我們一家人昨兒晚上剛進院子,就聽到咱們屋裡的動靜不小,當時堂屋的門可沒關,您老敢說您沒聽見?
爹,您也甭想著騙我,這往後,您說啥我也不會聽了。
是,我娘臨走前兒是讓我照顧好您,我也一直謹記著,由著陶氏磋磨我的妻兒。
直到昨兒,我才明白,我要是再這樣下去,你們上房,得把咱們家一個個的啃得骨頭都不剩。
要是真到了那一天,我娘在九泉之下都不會瞑目的。
爹,我娘走前兒,何嘗沒有囑咐你照顧好我和老二?
可您呢?
算了,該說的我已經說了,該做的我們這一家人這些年也做夠了。
我的花兒,也被你們賣了。
這從今往後,咱們就一刀兩斷吧!”
雲守光活了大半輩子,頭一次將話說得這麼順溜。
這些悶在他心裡不知道多少個日夜的話,今兒一旦全說出來了,他就像是卸下了肩膀上壓著的大山,整個人一下子就輕鬆起來,感覺背脊都直溜了不少。
這些年,每次妻兒被磋磨狠了,他都有過這樣想法。
他也是人,也有私心,唯獨他性子太軟弱了,每次這種念頭一冒頭,就立刻給壓了下去。
他的改變,跟雲守宗一家人回來還是有很大關係的,畢竟,跟著老二幹之後,他們家的日子一天好過一天,這村裡的人,也越來越尊重他,誰見了他都會叫一聲雲大哥,雲大爺,現在叫他雲大老爺。
他被陶氏彈壓下去的自尊心,還有脊樑骨,也就在這短短的幾個月裡挺起來了。
若是換成沒有分家前的他,即便是趙氏真的沒了,他或許,還是不敢將這番話給說出來。
雲守光不是察覺不到自己的變化,也正是因著他懂,他明白,心裡才越發地感激雲守宗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