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雖然不大，但還是紛紛揚揚的。
不大的雪花落到臉上以及露出水面的肩膀上，冰冰涼涼的。
湯池四周圍著屏風，加之湯池中熱氣蒸騰，便沒有寒風，所以雪花雖然寒涼，但在泡在湯池中渾身發熱的兩人卻是很享受這冰涼之意。
雲嬌問出那句話之後，兩人之間就陷入了沉默。
良久，崔婉才揭開臉上的面膜，雙眼盯著天空中洋洋灑灑的雪，緩緩開口：“嬌兒……我是沒臉見你。”
自己回到京城之後就一直避著嬌兒，她心思細膩如絲，又如何能感覺不到呢。
崔婉臉上的疤痕已經相當的淡了，不仔細還真是看不出來，可見孫神醫給她的藥膏非常的管用。
“以為行之出事的時候，我……我……我曾深恨你。甚至……甚至還恨瑞哥兒。”
說著，崔婉就潸然淚下。
“可瑞哥兒還是個孩子啊，他那麼弱小，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我卻把恨意強加在他的身上……”
“後來……後來行之回來了。可原來的崔婉卻已經丟了。”
“我……在行之出事的時候，除了恨，除了悲傷絕望便再無別的辦法……不像你和皇上，還能深入險境去救他。
那個時候我發現，自己真的是……我無地之容。
亦是唾棄那樣的自己。
憑什麼？
我憑什麼恨？
事實上，最沒用的就是我。
從嫁給行之開始，就是行之對我的救贖，他不但從山賊手中救下了我，還不顧外面洶湧的流言，娶了名聲狼藉的我。
爹孃也對我極好，從不因為外頭的閒言碎語而對我冷落生分，反倒將我當親閨女般待……
可我，從來都只是享受行之，享受雲家帶給我的安穩生活。
對這個家，對行之……卻並沒有付出過什麼。
所以，這樣的我，那裡有資格去指責，去恨別人……
嬌兒，我心裡難受。
羞愧。
自責。
如同大山一般壓著我。
而我更是無顏見你，無顏見爹孃……”
這些話，雲嬌聽著都心酸。
她一把攬過崔婉，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低聲說：“傻姑娘，怎麼能說你什麼都沒有付出呢？那幾個孩子是誰生的？
誰將他們帶的這麼好？
又是誰，將家裡打理的妥妥當當，讓大哥能心無旁騖的在外頭拼搏？
正是因為家中有你，大哥才安心啊。
是你給了大哥一個溫暖的家。
不管是爹孃還是我，都覺得大哥娶了賢惠的你，是大哥的福氣。
至於說你說曾經恨我……
婉兒姐姐，你是人，不是神，說實話，那個時候，我也恨自己。
畢竟若不是為了救瑞哥兒的命，大哥是不會深陷險境，生死不知。
若換成我是你，我怕是忍不住，非得衝去扇雲嬌兩個打耳光才好。”
雲嬌不是聖母。
但她亦是能分辨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好比厲儀芳，因為二哥的事兒，就將她恨上了，並且這恨還一直延續了下去，並且因為恨矇蔽了她的心，讓厲儀芳一直以來都在做傷害她，甚至是傷害謹哥兒的事兒。
這樣的朋友，雲嬌自然是不會再認，也自然是要將她殺之而後快。
可崔婉不同。
她心中有過恨意，甚至是滔天的恨意，但她到底是控制了自己，沒有讓自己做出什麼傷害兩人感情的事情來。
可見她當初有多掙扎。
亦是可見，自己在她心裡其實是真的有地位的，否則，她也不會如此矛盾。
如此痛苦。
人是感情動物，不是機器。
所以……崔婉心裡曾經出現的恨意，雲嬌能夠理解。
誰還沒鑽過幾次死衚衕。
事實上，崔婉她是可以偽裝自己的，偽裝成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不用這麼實在的表現出來。
可是，她還是選擇坦誠面對自己。
對此，雲嬌就很感動。
她相信，經歷了這次變故，她和崔婉的感情只會更好。
“嬌兒……”崔婉再抑制不住，抱著雲嬌痛哭著，壓抑已久的心情如同洪水找到的突破口，瘋狂的宣洩起來。
“好了好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