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起嶽一直沿山走,他記得風谷進姜夷族的路。
只要等在那裡,總能遇到人的,他想。
還真是讓他遇到人了。
不過對方嚇死了。
“鬼啊!”幾名幫著打雜,最後離開墓地的姜夷族人看到雲起嶽,先是愣了幾秒,然後就爆發出驚人的尖叫聲。
他們手中舉著火把,昏黃的火光映在他們驚駭的臉上,六尺高的漢子竟嚇得瑟瑟發抖。
還腿軟!
他看到自己瞬間跑遠的同伴欲哭無淚,腿軟到邁不開腳步啊!
因著對方身上披麻戴孝,又因著他見鬼的模樣,故而云起嶽又沉著臉問了一句:“誰死了?”
誰死了?
還用問麼?
當然是您啊!
都埋了還出來嚇人,不帶這樣的!
嗚嗚嗚……他江大這輩子啥都不怕,就是怕鬼嗚嗚嗚……漢子被雲起嶽這麼一問,嚇得直接跌坐在地上。
“王爺,您行行好,您的衣冠冢今兒已經建好,就在前面,那是您的地兒,您往哪兒請。
草民膽兒小,經不住嚇唬。”
“瞎說啥呢?你才是鬼,你們全家都是鬼!”許山算是看出來了,這漢子是把他們家王爺當鬼了。
嘿,他這暴脾氣,可忍不住!
“許山!”雲起嶽呵斥他一聲,許山忙收斂了脾氣,身體繃得溜直的站在一旁。
“你跟著他進寨子,請姜獻帶人去接皇上皇后。”
“是!”
“經陽你也去!”
“是!”
兩人領命,架起江大就讓他指路,要進姜夷族。
而云起嶽就往江大所指的方向去了。
遠遠的,他就聽到了哀傷到了極致的琴聲,像是世間萬物都在為誰低泣。
等走得近了,他就看到映在山林間有一塊巨大的空地,空地上,一處新壘的孤墳就聳在那裡。
孤墳旁邊是幾間木屋,不管是墳頭還是木屋前都掛著白,和幾盞白色的,寫著大大的‘奠’字的燈籠。
一名通身作白的女子在墳前撫琴,那訴盡任人間一切悲傷的琴聲就出自那裡……
婉兒……
雲起嶽的心頓如針扎一般,搖曳的燈光下,以他的目力,是依稀能看到墓碑上的字。
北漢王雲起嶽之墓……
雲起嶽的心驟然一疼,彷彿被一隻大手狠狠捏住一般:“婉兒……”
“當……”
一道魂牽夢縈的聲音響起,崔婉的手一顫,琴絃斷了一根……
風吹亂了崔婉的髮絲,吹得燈光搖曳,樹影、屋影、人影交織錯亂。
一身月白袍子的雲起嶽遠遠的站著,他的衣袍只隨著他的腳步而動,玉冠下的長髮服帖的披散在腦後。
“行之……”崔婉沙啞的聲音帶著不確定,是幻覺嗎?
是夢嗎?
還是……衣冠冢建好之後,行之的魂便有了歸處,所以……他現在是魂歸了。
墳前的崔婉是非常猙獰的。
額頭上恐怖的疤痕,臉頰上的擦傷好了,可同樣還有疤,眼角流下的兩行血淚,更是將她襯托地跟惡鬼一般。
雲起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就是婉兒……她的妻子……
崔婉艱難的張了張嘴:“行之……我……是在做夢麼?”
她的聲音如同破風箱一樣,形容槁枯的臉,瘦如枯材的手,配著一張猙獰可怖,流淌著血淚的臉。
這就是在離別時還身形豐潤,容貌傾城的妻子?
雲起嶽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他從未想過,想過自己的消失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如此大的傷害。
“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行之……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能力,沒有能力進風谷去找你的屍骨……對不起……”崔婉哀痛無比的說著,她朝雲起嶽伸出手,一步步的走向他。
十個指尖都是血肉模糊,一步一滴血……
“婉兒……”雲起嶽再也抑制不住了,他飛掠至崔婉面前,一把將她摟入了懷中,緊緊的抱著,使勁的抱著。
樹林中,綠玉等人自然是發現了雲起嶽。
尖刀營的戰士們也發現了雲起嶽。
只是都分辨不了是人是鬼。
尖刀營的頭領要帶人去看。
卻被綠玉給攔住了。
“將軍,請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