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一眾人紛紛離去,以往總是第一個離開的關四夫人,卻沒有挪窩的意思。
“老四家的還有事?”關老夫人掀了掀眼皮道。
關四夫人眼風掃過那堆卷軸,獨把綠色那軸抽了出來,“母親覺得媳婦孃家侄女怎麼樣?”
三十八九的婦人兩鬢已生了華髮,看上去比真實年齡老了十多歲。
當年關家七人出征,只回來殘了的鎮國公、嫡長子關明杭的父親、還有老五。
其他妯娌都有兒子傍身,唯獨關老四,只給她留下兩個年幼的女兒。
關老夫人曉得她的心思,女兒出嫁,四房留她一人,往後定要指著關明杭夫妻養老的,所以這侄子媳婦的人選,對四夫人來說,有誰比自己的侄女更告譜?
可是理解歸理解,關老夫人卻是不能答應,關家兒郎棄武從文,可以說今天鎮國公府所有榮耀,都是關明杭用,身上大大小小傷痕換來的。
當其他兄弟舞文弄墨舉杯邀月時,關明杭卻只有寒光照冷甲,舉頭對孤月。
關老夫人覺得,自己對他虧欠良多,所以在這孫媳婦的人選上,一定要關明杭滿意才行,這也算是另一種方式的補償吧。
關老夫人是個爽利人,既打定了主意,自然不會給四夫人無謂的希望,稍一沉吟正色道,“那孩子溫柔嫻靜,只可惜性子太過弱了些,不足以擔當宗婦。”
拒絕和拒絕也分好幾種,關老夫人不委婉的說再考慮,也不拿關明杭來抵擋,直接以“不足以擔當宗婦”來決了四夫人的念頭。
讓四夫人記恨她這個老婆子,總比記恨大房要來得好。
關五夫人滿心不爽的回到屋裡,朦朧的燈光中只有兩個丫鬟在做針線,瞧見五夫人回來,忙放下手裡的針線,打水給她淨面。
五夫人洗了臉,皺眉道,“老爺還沒回來?”
就那麼個破職位,當著個寶似的,每日裡盤恆到很晚,整個軍營裡頭,就屬他最忙。
丫鬟垂首道,“在少爺的外書房。”
關五夫人按了按突突的太陽穴,“讓他過來,就說我找他有事!”
丫鬟倒了聲,“是”抬腳出門,剛跨出門檻就被關五夫人叫了回來,“算了,還是我過去吧!”
那不成器的兒子,也要好好鞭策鞭策。
這父子倆沒一個省心的。
當年關家老五雖然全手全須得回來,其實內裡是受了傷的,再也無法提槍上戰場,在軍營裡安排了一個不高不低的文職。
當年五夫人是慶幸的,甚至有大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關老五不用再上戰場,她就再也不用睡覺也睜著一隻眼睛的提心吊膽。
可是隨著關老大接替鎮國公的爵位,後來關明杭又一戰成名,加官進爵,越來越得皇帝的賞識。
而關老五數十年如一日的在那個位置上待著,關家以武行家,讀書明顯不行,兒子關明起十七歲了,才勉強考進國子監,要想有所建樹,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特別是五夫人出去赴宴,滿耳聽到的都是對關明杭的稱讚,再加上關老夫人明顯的偏心,兩相對比五夫人的那顆心,就越來越不平衡了。
關明起書房的窗門洞開,父子倆低著頭神情凝重,在窗前的沙盤上殺得難解難分。
關五夫人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為著五房的前途憂思,吃不好睡不著的,這兩父子倒好,一個個不務正業。
五夫人把簾子甩得啪啪響,一屁股坐到太師椅上,端起桌上的汝窯茶盅,也不管冷熱,一口氣把茶水喝了個精光。
“這又是誰惹你生氣了?”關老五笑著說的。
“誰惹我生氣?”關五夫人冷笑,“除了你們父子倆,這府裡還能有誰讓我生氣?”
大冬天的關五夫人卻覺得渾身火在燒,當初怎麼就沒瞧出來,關老五是個扶不起的。
“今個老夫人給明杭挑媳婦了……”
“大哥都二十四了,挑媳婦不是很正常嘛!”
關明起把一杆大旗插到他爹的地盤上,滿不在乎的說道。
“就是啊!”關老五捋了捋他那不太長的美須,“當年我二十四歲,都已經兒女雙全了。”
關五夫人氣得七竅生煙,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和這兩貨不是一個星球來的?
永遠都摸不到你說話的重點,她是這個意思嗎?
五夫人索性把話挑明瞭,“明起都十八了,也不小了。”
婆婆給關明杭挑媳婦,可提都沒